第74章

  被小超打了两拳的脸开始疼,分不清的牙疼还是骨头疼,又或者是单纯的肉疼。
  他咬了咬牙:“盛斯遇,今天栽在你手里是我技不如人。但这也不能证明你对何幸是完全真心。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会防备你一天。”
  盛斯遇弯着嘴角看他,像是大人在看稚童撒泼打滚放狠话。
  可他才不是稚童,他与他没差几岁!
  “三十年东三十年西,今天你瞧不起我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说完,他又坐回椅子上,摊开手臂,无畏道,“来吧,你就是卸了我的腿,我也不吭一声。”
  可他笑容更盛,像是打在脸上无形的巴掌,这比狠狠揍他一顿还要难受。
  周考潍终于忍不住,猛地起身!
  小超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一个背摔干脆利落将他摔在地上,膝盖顶着他的脊背。
  张肆也扶着盛斯遇坐回到床边。
  卧室就变成金銮殿,高位者低沉地俯视台下。
  周考潍艰难抬头,恶狠狠道:“你最好记住今天的一切,记住你爷爷说的话,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
  “这倒是一个愿望,”盛斯遇说,“何幸不是给了你一个护身符吗,你每日对着护身符许愿,祈祷能愿望成真吧。”
  “愿望怎么了?”无论如何用力,也挣脱不开吴超的桎梏,周考潍怒吼,“你没有愿望吗?你是人吗?你这个聋子难道是石头做的吗?”
  本是气急败坏地连环提问,不曾想盛斯遇竟真的认真思考起来。
  慢条斯理道:“如果按你的说法,十几岁之前我是人,十几岁之后就不是了。”
  “现在,我不需要愿望,也没有欲望。”他又拿起那杯水,轻轻地晃,“大多数时间我都坐在这里,看你们为实现愿望做出的努力。然后,随便丢出一些钞票,或者机会。”
  怕他莽撞神经大条听不懂,又耐心解释:“就像那些古代做苦力的工人,一边干活一边被鞭子抽打。钞票和机会,就是我的鞭子。”
  他叹气,视线向上透过墙壁看曾经:“大部分虚度光阴的时间里,我偶尔会想起曾经被鞭挞的日子,但不会想要回去。”
  勾勾手指,吴超就押着他向前,用力扯起他的头发让他的高度与盛斯遇膝盖平行。
  “如果不是何幸,这辈子你都没机会跟我对话。也不配让我这个聋子正眼看你。”
  这席话无疑是刺进周考潍心里的钉子,他知道自己与盛斯遇的差距,却没料到当这句话从盛斯遇口中说出时,堪比在一万个人面前打他耳光,而他要做的是摇尾乞怜。
  自尊什么的,不归自己守护,要看对方愿不愿意给。
  电话突然响了,是何幸。
  周考潍猜测他已经等到不耐烦,估计接起来就要骂人。
  “小超,放手。”
  盛斯遇的视线落在电话上,他不阻拦,反而示意他接听。
  失去束缚的周考潍拿起手机,思虑再三,指尖微颤按下接听键。
  “周考潍你要死啊!敢放我鸽子,还不接我电话?!”
  眼睛被汗水刺痛,他用力眨了眨眼:“我突然有事。”
  “什么破事?”
  “酒出了点问题。”
  “喝死人了?”
  “差不多。”
  “那没事吧,你在医院吗?要不要我过去?要不要赔钱啊?”
  “你别管了。”
  “我怎么能不管,我不管你你能长这么大吗?位置发我,我现在过去。”
  “嗯,我一会儿给你发,先挂了。”
  放下电话,周考潍不死心地抬眼,问:“你是真的爱他吗?”
  盛斯遇突然扯起连接在插排上的数据线,用力缠在他脖子上!
  速度快到连给周考潍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等他的脸涨成猪肝红才放手。
  数据线的外皮被抻破几处,垂下来自然弯曲,搭在他的肩膀上。
  “这不关你的事。”
  说罢不再看他一眼,摘了耳蜗扔到一旁,隔绝了他剧烈地咳嗽和干呕声音。
  挥挥手,吴超和张肆就把周考潍架了出去,扔出金銮殿。
  --
  何幸回家率先发现房间的地毯换了,他胸前的纱布也换了新的,忙问盛斯遇:“怎么了?”
  “没事,”盛斯遇告诉他,“康复运动的时间有些长,都没注意手术位置崩开,流了点血落在地毯上,怕你害怕就收起来了。”
  怕他害怕,那一定是一大摊血。
  何幸皱眉,握着他的手:“我真想在你康复之前只待在家里!”
  “你还是要有自己的生活,”他倾身抚摸他的眉眼,指背刮了刮他的脸蛋,“我也不是七老八十。”
  察觉到他的脸凉,又去握住他冰凉的双手。
  何幸哼了一声:“可你不听话!”
  盛斯遇跟他辩解:“我听了你的话,减少大部分工作,每天在这间屋子里,白天等黑天,黑天等白天。已经可以想象到老去以后的日子了。”
  何幸玩他的手指,笑嘻嘻地说:“你老了以后才不会这么无趣呢,到时候我们可以回到农村,拿着我的退休金种地。”
  “那我的钱呢?”
  “时不时也要去旅个游呀,全国各地的开销就让你来承包吧。”
  他心中有一座城池,从前荒芜灰暗,见不到太阳光。自从盛斯遇出现在生命中,那里鲜花漫山,飞鱼跃出湖面,处处生机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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