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安静一瞬。
  周考潍的声音黯淡:“何幸,我们也是朋友,你不用这样说吧。放心,我会帮你找到,找不到我赔钱!”
  “我们已经欠了人家的钱,一年都不一定能还清,再加上今天这些你赔得起吗!”
  “那就多打几年工,我现在就找个夜班刷盘子!还不上把我眼珠子抠出来!”
  何幸看着被挂断的电话,高高抬起手的瞬间,被人从身后抓住。
  温热的掌心能够融化他身上所有的寒。
  “我都没气,你气什么?”
  怎么可能不气。
  只不过他的素养摆在那里,根本做不到歇斯底里。
  他只会把情绪隐藏起来,越是这样,何幸就越内疚。
  如果他劈头盖脸骂自己一顿,到还好受一些。可偏偏他从头到尾都这么淡然,反而做起了宽慰自己的人。
  “是因为我的疏忽,才让那两个人进了你的书房,对不起。”何幸的肩膀耷拉下来,无地自容,“你那么信任我……”
  “出现问题和过错,首先想到的应该是如何把结果优化到最好,”盛斯遇说,“头脑一热的冲动行为没必要,最后还是要自己买单。”
  “那可是你爸爸的遗物,要是丢了……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会成为一辈子的遗憾。”
  盛斯遇牵着他的手回到客厅。
  “但人活在当下,总不能为了已经逝去的人,和已经发生的事,而将当下的生活也变得黑暗。”
  这样的回答角度让何幸意外,他反过来握住他的手,扣在自己的面颊上,用冰凉鼻梁刮蹭他的掌纹,感受他掌心的温度,轻嗅味道。
  那是一种沉重的木香,和他的香水一模一样,更淡一些,有时候闻不到,像捉迷藏一样,等着何幸去找。
  盛斯遇低笑两声扣住他的脸,又去揉他的头发:“好了。”
  何幸半个身子倾斜,靠在他怀中,把头依偎在他颈间,闷声道:“你越这样说,我就越自责。”
  盛斯遇从身后环住他的腰:“好,不说了。那人叫什么?”
  “刘波,他爸是开锁公司的,”何幸问,“你要去找他吗?”
  他点头:“敢明目张胆地偷,问到头上自然不会承认。”
  “那你要——”
  ‘怎么做’还没问出来,周考潍的电话又打进。
  “何幸,刘波不承认,他对象也说没有。但你别急,我已经叫上孙天其一起去他们家了。”
  何幸心道盛斯遇神机妙算,看了他一眼,放心地说:“你把他家位置给我。”
  “你别去,我过去就行。”
  “不是,是盛斯遇去找他。”
  他把手机扔到脚下,迫不及待地凑到他身边问:“这世界上是不是没有什么能够难倒你?”
  “怎么会,”盛斯遇说,“是人都有弱点。”
  可他觉得盛斯遇哪哪都完美,有一种鬼怪故事里,活了上千年,早已无欲无求的思想。
  所以他对待一切都那样淡,不会生气,不会失望,更不会急躁,仿佛一切都掌握在手中,众生在他眼前,不过是蝼蚁。
  翻身躺在他腿上,抬眼看他线条流畅的下颌,问:“那你的弱点是什么?”
  他思忖片刻:“记忆力太好。”
  何幸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大,这难道不是故意显摆吗?
  “我巴不得自己过目不忘,这样上学背单词和文言文的时候,就不会挨手板了。”
  “过目不忘也不是件好事,”他用手掌包裹住他的脸,大拇指轻轻摩挲,耐心地跟他讲,“除了学习和工作外还有生活。如果你把生活中的琐事全都一一记住,那还睡得着觉吗?”
  何幸懵懂地眨了眨眼。
  盛斯遇垂眸:“没懂?”
  “有点懂了,”何幸说,“你记得从前和你爸爸相处的过程,每分每秒,所以现在回忆起来历历在目。”
  盛斯遇看着他,薄唇轻启:“真聪明。”
  这样一想,记忆力太好似乎也是一件残酷的事情。
  都说时间是修复心理伤口最好的良药,但若是清晰的记忆永远存在于脑海中,时间越久越清晰,就永远都没有修复好的时刻。
  既然这样,他还能活得如此淡然,可见心胸宽广似海。
  大门咣当一声打开,走了的吴超又回来,看见何幸脸色一沉,随后晃了晃车钥匙:“盛总,我们走吧。”
  盛斯遇起身,托着他的后脑,抽了个舒适又不会太高的抱枕垫在他头下。
  “晚饭自己吃。”
  何幸点头:“好。”
  大门阖上,心也放了下来。
  尽管结果好坏还无从得知,但他已经不再焦急,因为盛斯遇是个活在当下的人。
  闭上眼睛假装还躺在盛斯遇的腿上。
  被他牵过的手放在腹部,沿着胃、胸、脖颈,最后抵达唇边。
  andy正准备去超市采购,想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来到客厅以为他睡着了,放轻脚步,关门声也降低到最小。
  引擎声响过,何幸闭着眼睛翻了个身,缩了缩肩膀嘴角勾起一抹幸福的窃喜。
  --
  周考潍送酒出来第一眼就看见何幸,别开眼,忽略了他呲着的牙,摇晃的手,转身走向另一间包厢。
  何幸见状也跟着跑过去,在客人犹豫伏特加还是白兰地时,主动上前介绍口感,最终客人因为他的推荐卖了更贵的一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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