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是的,临霜是不会出错的。
陌焫满口鲜血顺着嘴角溢出淌在手上,双手紧紧握住刺在自己胸口的剑身,锋利的剑锋将他的手掌割出一道深深的血痕,鲜血顺着剑身上的刻痕蔓延,就当要流到剑柄初时滴落在地。
啪嗒——啪嗒——
倾婳莫名湿润了眼眶,她伸手往自己眼角处一探,身子猛然一惊。
指尖上的,那湿润的东西,果真是自己的泪水。
此时她自己的内心深处却涌上来一股莫名的感情,这感情犹如汹涌澎湃的潮水将她吞噬,使得她喘不上气。
倾婳心跳跳得飞快怔愣在原地,她不明所以,自己分明击杀了神族的叛军,却为何心如刀绞般的痛苦。
眼前的陌焫将一只手从剑身上松开,目不斜视,手掌直直的向倾婳伸去。
倾婳蓦然回过神,一把拍开其伸过来的血手,将紧握着的临霜剑更向其深处捅去。
她还以为陌焫贼心不死,死到临头还想着做最后的反抗。叛徒留着只能是个祸害,更何况,这儿的麻烦不止他一个。
血腥味直冲陌焫的鼻腔,他迅速将头撇向一旁,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喷洒在地面上。
他将头再次扭回来的时候,本是黯淡无光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一条线,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向倾婳的肩膀。
倾婳来不及避开,正中这一掌。紧握着的临霜剑从陌焫的身体中抽出,胸口喷射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倾婳身子向左边歪去,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待她回过神,举起剑做好准备时,目光霎时呆滞。
她的眼前,血肉模糊的一片惨状。
四根骨链牢牢的刺入陌焫的身体内,将他整个人悬空勾起,其四肢瘫软无力的荡在空中。胸口处还有一个大洞,倾婳不仔细查看也可以得知,那处伤口正是临霜剑所造成的。陌焫浑身血淋淋的,身上的玄色衣衫也被血水彻底侵染,变得更深沉了些。
本是银白的骨链逐渐变为绛红色,连接着的数只手臂上各个青筋暴起,透着一股子浓烈的邪气。
这四根骨链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的摸索到了倾婳的身后,不愧是上古凶兽所产之物果真邪门的紧。
若不是这陌焫最后的那一掌,倾婳极有可能会命丧于此,到那时,悬于空中之人就是她自己。
倾婳瞳孔微颤紧盯前方,她不是在惊叹眼前的景象多么的残忍血腥,而是看着陌焫的那张脸,突然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情绪。
一腔热血涌上心头,倾婳咬紧牙关凌空飞起,剑诀在空中飞舞着,刚劲有力的剑气震的四根骨链在空中摇摆不定。倾婳稳中带劲,每挥出一剑都用了十成十的功力。
顷刻间,四根骨链尽数被砍碎,四分五裂的手臂稀稀疏疏的散落了一地。
倾婳将临霜剑利落的插在地上,将陌焫的尸体抱起,单膝跪在骨链的一片残骸中,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心里却荡起波痕。
她的耳边忽然传来一阵人声。
那人问她:“正邪果真如此势不两立么?”
若换作之前,倾婳必会十分笃定的回答道:“是,从未有过正邪混淆一说,亦正亦邪平心而论,或正或邪任人而论。”
可如今,陌焫的尸身还带着余温,其生前背叛神族,歇斯底里的吼着要杀了倾婳,这是邪;其为救倾婳,豁出性命变成眼下这般伤痕累累的惨状,这是正。
可邪是如何,正又是怎样,从来没有人能定义这两个字。
如今面对这个问题,倾婳哽咽住了。
头疼骤然袭来,她的脑海中又开始浮现那些梦境中的片段。
倾婳单手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半张脸,大量的梦境片段涌入脑海,她在这梦境中只能感受到一个词——
心痛。
亲手杀了最爱的人的那种痛苦,这种痛苦痛不欲生,肉身和精神上都饱受折磨。
与此同时,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也在她的耳边环绕:
“是你杀了他,是你杀了他——”
“是你背叛了他的感情!你有什么脸面对他!”
“都是你的错!下地狱去吧!”……
倾婳越来越用劲的捂着自己的半边脸,口中喋喋不休:“不是的,我没有……”
最后终于憋不住,情绪爆发:“滚!滚!都滚啊!”……
站在其身后的病蛇蓦然一笑,徐徐的蹲下身,取了两指自己脸上的鲜血伸向倾婳的面前,朝她的唇瓣上轻轻一抹,唇上染了血红。
病蛇淡淡开口:“要不你跟随我吧,将那些虚假的正道都碾于脚下。”
倾婳阴沉着脸,顺着脸颊滑落的泪珠滴在陌焫的脸上。
她忍着情绪和剧烈的头痛,将陌焫轻轻的放在地上,自己则径直站起身面向病蛇。
病蛇依旧蹲在地上单手撑着下巴,抬头向倾婳眨眨眼似乎在期待着她的回答。
倾婳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拔出屹立在地上的临霜剑,正气凛然,剑指地上的病蛇。
“我从不跟随谁,也无需跟随谁。我,有我自己的道。”
第30章 病蛇篇9
病蛇听闻,嘴角微微一颤,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你跟我谈‘道’?也是,你这般年纪正值心高气傲,可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呢?”
说着,她左右看了看,随手拿了根因骨链残碎而吐出的手臂,在雪地上随意画了个什么,接着将手臂随手丢向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