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于是模模糊糊地又睡过去了。
漫长的一觉,做了数不清的梦,却做完就忘得一干二净。
不知过去多久。
再次恢复意识时,白鹭洲感觉到有人在用毛巾擦她的脸。应该是奶奶吧?她想。宋七月又不会这么贴心。
那人帮她擦完脸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几乎听不见。
虽然几乎听不见,但还是悠悠地泊入了白鹭洲的耳畔。
白鹭洲身体一顿。
这声音
那人敏感地感觉到了她的僵硬,手上动作停了。片刻后,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
您醒了么?
白鹭洲终于睁开了眼,撑起一点点眼皮。
在只有一台夜灯亮着的昏暗房间中,朦朦胧胧的,她竟真的看见了池柚的脸,就近在离她手边十公分不到的地方。
夜灯昏黄的光铺在池柚的侧脸上,看起来多少有几分憔悴。小姑娘眼睛还肿肿的,也不知道这几天哭过了多少回。
你怎么又来了。
白鹭洲沙哑地开口,声音轻得快要听不清了。
不是叫你不要回来了吗?
池柚揉了揉眼睛,嗓子也有些哑。
我又没有和老师正式告别。没有告别,再见一见也没关系。
白鹭洲低低地笑了一声,虚弱地轻喃:
怪不得不愿意说再见,原来是等着这种时候和我耍赖。
池柚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像只小猫一样趴在白鹭洲的身边,有点心虚地咕哝解释:我没有这样想。
白鹭洲问:谁告诉你我生病的?
池柚:您好几天不去上课了。
白鹭洲:可是你早就不来旁听我的课了。
池柚似乎从白鹭洲的这句话中听出了什么,她也不确定,那感觉只是一闪而过。她抬起头,圆圆的眼睛映着夜灯的光,老师想让我去听吗?
不想。白鹭洲别开头,别再来找我了。
池柚眼里的光瞬时黯淡,但还是撑起眼皮,对白鹭洲笑了一下:我知道我没想食言。只是这次知道您生病太着急了,冒冒失失跑过来,对不起。
白鹭洲闭上了眼。
等我睡着以后,你就走吧。我就当你今天没有来过这里。
她就当,她又多做了一个她不敢面对的梦。
第020章
池柚沉默了, 静静地盯着已经合上眼的白鹭洲。
她的眼睛又开始发红了,但并不是白鹭洲以为的哭了很久才弄成这样。那天从火锅店出来和老师分开后,她回家就生了病, 直到这一刻也没痊愈,仍在低烧。
她现在又有点不舒服了, 只是强忍着没有咳出来。
这个秋天池柚生了好几场病, 她好像总是站在大雨里, 和撑着伞的白鹭洲对峙。
您要是真的很讨厌我,为什么还要我等到您睡着以后再走呢?
池柚的眼底水盈盈的,映着温暖的光。声音也轻。
老师, 我不是非要勉强您接受我或是别的什么。如果您真的不需要我了,我不会纠缠的。可是如果您需要我陪着,哪怕就只是今天
就算今天你留下陪我了,又能怎样?
白鹭洲皱着眉睁开眼, 打断她。
多待这几个小时, 难道结果就会有什么不一样?难道我就会改变主意接受你?池柚,你已经这个年纪了,就不能学着成熟一点吗?!
池柚被白鹭洲这一连串的问句弄得愣住了。
白鹭洲最后一句问得很重,这是池柚鲜有的听到白鹭洲这样带情绪地说话。池柚呆呆地望着白鹭洲, 张着嘴, 满脸无措。
她感觉到了,这一刻的老师, 真的在恨:面前这个人怎么就不可以成熟一点。
似乎只要她再成熟一点, 有些事就可以不一样了。
白鹭洲回过神来,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只觉今天病得太深,竟然又失了理智。
对不起。她轻掠地瞥了眼池柚的表情, 见池柚双眼微红又嘴唇发白,又下意识安慰,别哭,是我话说重了。
池柚眨眨眼,说:我没有哭。
白鹭洲:那样最好。
池柚的睫毛颤动着,五指忐忑地缩起,床单都抓得皱了一点,如果如果我不哭,您会觉得我成熟一点了吗?
白鹭洲垂眸看着眼前的池柚,心里既觉得她现在小心翼翼望着自己的样子可怜,又有一丝苦涩漫了上来。
池柚越是天真到仿佛个孩子,她们就越不可能逾距。
怎么会这样呢?好像谁都没有错,可她们就是在无可奈何地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池柚见白鹭洲不说话,便接着继续说:
我知道,您之前说的社会化训练那些人际交往,人与人相处,情绪怎么好好地表达,这些还有很多我都没有学会,可是这么多年了,我真的一直在努力地学。舍友姐姐们都说我现在进步很多了,只要我继续努力,就还会继续进步,总有一天我会、会做得很好,话也说得好,不会让您像今天这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