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有一份是阿青的,他不在,我替他出。”
  卓然想赶紧岔开这个话题:“阿喜婆婆想你了,你去见见她吧。”
  “好。”
  她们承载着所有人的祝福,重复着沈决与祭雁青走过的仪式,在阿喜婆婆的欢送下,卓然与南知去了神树。
  山中枯萎没有颜色,但今夜婚礼的喜红,是最浓重的色彩。
  礼成了。
  宾客坐宴,欢声笑语。
  沈决置身在热闹的人群中,却意识游离在外。
  他找到一个空位,望着一张张喜笑颜开的脸,沉默地为自己倒了杯酒。
  然后那杯酒,被沈决浇在了地上。
  沈决是最早离开宴席的人。
  阿喜婆婆担心沈决喝多了,想留沈决在新寨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再走,但沈决拒绝了。
  他说:“没关系,我去阿青的屋子住。”
  他说的是,祭雁青在生寨之外,被炸毁,又被沈决一点一点修好的那栋吊脚楼。
  沈决怀里抱着一瓶酒,步履维踉走到篱笆园前。
  他趴在篱笆上,看里面成活的绣球花。
  肩上的螳螂,飞了一圈后又回到沈决身边,歪着脑袋,扬着足弓站在他肩上看他。
  沈决有些醉了。
  他眯着眼,仰头望着刺眼的月亮,今天的月亮很圆,将四周照得清晰明亮。
  他喝了口酒,就地而坐。
  螳螂飞到他面前,沈决伸手接住它。
  “你也是他的蛊,那你也跟他意识相通吗?”
  螳螂歪了歪粉嫩的脑袋。
  沈决捧着螳螂躺在地上,目光朦胧继续看那盘月亮。
  他望着月亮,对着虚空的四周说:“卓然和南知结婚了,她们的婚礼很盛大,我包了两份红包,一份是你的,一份是我的。”
  “现在所有人都在变好,我也是,我把我们初见的那家奶茶店盘下来了,现在开了一间爬宠店,生意一开始不是很好,卓然还说要跟我五五分。”
  他笑了笑,将手垫在脑后:“我连租金都要交不起了。你走以后,山里面一只灵芝也长不出来,我现在穷得揭不开锅。还有,你知道小银现在有多胖吗,你要是亲眼见到,一定不敢相信原来只有筷子细点,现在比我胳膊都粗了。也不知道它天天出去猎了多少吃的才能长成这样。”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
  隔一段时间,他就会回到这里一次。
  像这样躺在篱笆园里,看着天上的月亮,一个人自言自语。
  祭雁青看不见的这个世界的变化,沈决替他看,祭雁青听不到的有趣传闻,沈决就讲给他听。
  话总有说完的那一刻,思念却不会随着时间减少,只会愈来愈沉重,直到将沈决最后心理防线也压垮。
  每当他坚持不住的时候,就会来这里,说上不能与人说的心里话,放纵自己不能在他人面前绝望的想念。
  眼角有滴温热的泪水滑下来。
  酒精让沈决短暂地放松了一下。
  “阿青,我想你了……”任由那滴眼泪淌进泥土里,沈决手里空掉的酒瓶子咕噜噜滚远。
  疲惫与醉意,有时候可以让沈决睡个好觉。
  运气好的话,梦里还能梦到祭雁青。
  他就这样躺在地上,带着疲倦带着醉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他睡着后不久,地面传来物体爬动的窸窣声。
  一条银蛇与银白的月光融为一体,慢慢向沈决爬了过来。
  它在沈决身边停下,微凉的蛇头贴着沈决蹭了蹭,然后用信子舔去他眼角再次滑落的眼泪。
  睡梦中的沈决,不知梦见了什么,睫毛簌簌抖着,很不安稳。
  他呓语:“阿青……别丢下我。”
  银蛇将自己盘成一团,贴着沈决的颈侧盘卧。
  沈决做了两个梦。
  一个梦是他与祭雁青的大婚。
  一个梦是祭雁青站在火海里的场景。
  沈决发了疯冲进火海里将祭雁青救了出来。
  有惊无险,他检查着梦中祭雁青有没有受伤,梦里的祭雁青,身上只有轻微烧红破皮,他用尽全力,浑身发抖将人勒进自己怀里,劫后余生哭腔道:“你没事,你没事。”
  祭雁青温柔地替他擦去眼泪,拍了拍他的背,用沈决思念了无数遍的好听声音,轻轻道:“别怕,我在。”
  这句话像句定心丸,等沈决长长呼了一口气出去,再次看向祭雁青时,他却醒了。
  梦与现实在不停切换着。
  沈决睁着空洞的眼睛,虚焦地望着头顶渐渐升起的太阳。
  清醒一点点回笼,从梦境彻底抽离出来后,就是无穷无尽的落空感。
  是梦啊……
  是梦。
  因为他从来都没有救出过祭雁青。
  沈决眼底渐渐被阴影笼罩,他垂下眼睛,正要准备坐起身,动作一动,便听见嘶嘶的吐信子声。
  转头一看,一条与他胳膊般粗细的银蛇,正盘在他脖子边,吐着信子看他。
  沈决眨眨眼,诧异但又觉得意料之中。
  因为这不是银蛇第一次主动来找沈决了。
  不管沈决在哪儿,它都能找到沈决。
  第149章 这只不卖
  “不是让你留在店里吗,怎么又跟来了。”
  昨晚在外面躺了一晚上,沈决讲话带着浓重的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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