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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那只是一扎卖的太贵的啤酒,不是琼浆玉液;那只是一对被潦草洗过的玻璃杯,根本盛不出琥珀光。萧山雪眼里世界都是本来的样子,就算被镀上毛茸茸的光晕也不会有其他变化。
  这些庸俗的,肤浅的,一无所用只剩下炽热的东西;这些保不了命吃不来饭,却染着烟火和尘土气息的东西,怎么就让他甘心沉沦。
  萧山雪摸了下祁连的头发,刹那间意识漫游,渝州江上的风,温莎清晨的雾,新蕊的枝桠和纤细的草叶,还有恋人发丝之间沉没的梦——这些能让他闭上眼睛触碰一点点风月的东西,都是潮湿而柔软的。
  玫瑰花掉在酒杯里。
  他说:“因为我在被你爱着啊。”
  他在酒杯碰撞的声音中说天上的星星好亮,今晚的月亮毛茸茸像朵蒲公英,海鸟成群结队地飞他们会不会吵架,那支玫瑰花在花瓶里坐了多久,你拿的时候是不是像私奔一样。
  那你也带着我私奔吧,萧山雪醉眼朦胧地说,私奔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谁都找不到,什么都不要,住在草原上或者孤岛里,渝州的江水里有骸骨也有鱼,我不用当一座行走的坟冢,我可以寄居在你的兜里。寄居蟹!刚刚还有一只爬到我的脚上,张牙舞爪还背着那——么大的一个壳。
  你来当我的壳好不好?
  祁连说,可是我什么都想给你啊。
  萧山雪看着他笑,说我什么都有啊。
  他指着天幕外边,你瞧这里有星辰有大海,有从渝州来的风和温莎来的雨,有酒有劫后余生,我很努力很努力地走到这里了。
  然后你也在这里的。
  海边的风吹落呛着酒味的雨,人们开始尖叫,男人女人抄着大哭的孩子狂奔。脚踝上的沙砾被冲洗得一干二净,装着猫猫的航空箱丢进房车,萧山雪在雨里紧紧拉着祁连的手,大声喊道:“要不要疯一把!”
  暴雨噼啪地砸着。
  “你说什么?”
  “我想——”
  后两个字淹没在雨幕里,祁连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毫无作用地把他护在自己怀里。
  “你说什么——”
  “沙滩上!现在!没有人!”
  “你要干什么——”
  “跟我走!”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天幕摇摇欲坠。他们在暴雨里手拉手狂奔,被穿着反光雨衣的保安喝退。落水狗跑进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堂,看着彼此狼狈的样子和湿花了的证件笑得直不起腰,像两个不谙世事的大学生。他们急不可耐地在上升的电梯里拥吻,在便宜的钟点房里把彼此拽向浴室,脚步芜杂像夏日疯长的野草,小肥啾皮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隔音吗?不知道。
  墙壁是凉的,镜子也是凉的,蒸起雾气的时候萧山雪捏碎了自己最后一丝乖巧。他凶悍地索要疼爱,一旦晒到正午的阳光,就算疼痛也能硬朗起来。
  那些声音像是孩子吃到了太大的奶糖,费劲地大声吧唧吧唧;但是明明是深沉热烈的涌流,能从脚底一直麻到头皮。
  眼泪扑簌簌地掉。
  他们辗转到床上,萧山雪能看见祁连的脸,也能看见他背侧的窗。从幼时记忆片段中的花窗,到地塔的假窗户,燕宁的玻璃幕墙,渝州的江和山,温莎高塔上没有玻璃的窗洞,一扇扇堆叠起来仿佛都在此刻被疯了似的打破。那些沉默和压抑通通在风暴中杀得片甲不留,眼泪和汗水掺起来变得咸,他大声尖叫,奋力说着爱你,在沉默而癫狂的回应里飞蛾扑火。
  萧山雪感觉自己烧起来了,祁连让他有种这是此生最后一夜的紧迫感。扎窗帘的布条扯下来捆住灵魂的无助,月光的种子借着吻埋在眼睛下。
  祁连抵着他的额头。
  不要求救,不要挣扎,顺从地走进那个暴雨的夜里,沉睡里会有新的光明。
  第142章 又来活了
  那包纸巾外观上跟潘云骁手里的一模一样,但无常轻轻捏了捏,手感似乎有点不对劲。
  直觉告诉他这里边有东西,于是一手掐着两包纸掉头就走。潘云骁个高腿长,亦步亦趋追着他。
  “你去哪儿?”
  “上厕所!”
  潘云骁毫不犹豫道:“那我呢?”
  无常差点把自己绊倒。
  睡过归睡过,但那天是意外。无常一向觉得这个徒弟脑子不太好使,于是粗声粗气说反话问他:“你也去?”
  其实潘云骁进燕宁站也有几年了,平日心理素质还算出挑,该板着脸的时候从来不会破功。但听见他这么说,居然罕见地眼睛发亮。
  “现在吗?真的可以吗?”
  这家伙想哪儿去了。
  无常有时候是真的不懂现在的年轻人,放着游星奕萧山雪祝侠这种漂亮娇小的向导不要,留着祁连太子他们英俊年轻的哨兵不追,偏要薅他一个三十出头相貌平平情场失意还自1为是的孤寡大叔?
  潘云骁二十六,跟祁连同岁,一米九三铁塔似的个子,受司晨赏识又分给他带,年富力强前途大好未来可期,怎么就栽在鱼尾纹里了?
  无常被他气笑了,说了句随便你。
  公共卫生间开着暖气,不算太干净,对哨兵而言味道甚至可以说有点重。但好在三个隔间都没人,门又特别沉,推开的时候还会吱嘎作响用以提醒。无常走到靠墙的那间,门刚关了一半,潘云骁嗖地挤了进来,反手上锁,在背后贴着他深深吸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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