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萧遣住进来便是真正意义上一家之主了,也不知未来的楚王妃会是谁。
他刚想进去,郭沾正巧从角门出来,看到他眉头一皱,朝他撇了下头,走向了别处。
他跟上郭沾来到一家客栈坐下,郭沾开口便是一通训斥:“你说你,正常人看到韶州那般情景恨不得化身菩萨救苦救难,你倒好,恨不得把韶州吃抹干净!知不知道你们作奸犯科闹下去有多可怕?可不是死一人两人,是成千上万人!你……你不怕遭报应吗!”
郭沾汗毛都竖了起来,可见有多想揍他。
他诚恳道:“我知错了,特意来向楚王认错,也请你不要生气了。”
“楚王不在!”郭沾没给他好脸色,语气一直是冲的。
他:“楚王去哪了?”
郭沾:“棠州。”
他:“去棠州做什么?”
郭沾:“还不是因为你!楚王气得一个月闭门不出,吃什么吐什么,连着有伤在身,发了一场高热。太医说楚王心不静就治不了,陛下就令楚王去棠州陪太后养心。你就说你可不可恨!”
难怪当时看到萧遣时,他的脸色那么憔悴。
“实在对不起。”他知道道歉的话说一万遍也是苍白,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紧握着茶杯,将不配言说的疼惜压在心底。他不能在情绪上耗下去,立马岔开话题:“当初截杀你们的人,还没查出来吗?”
郭沾:“那些杀手穿着粗布麻衣,身手出神入化,我在山庄也不曾见过那样的招术,叛军那头没法查去,齐疏这头到死不认,线索就断了。刑部说不排除是第三方势力。”
他:“你们落水后怎么样了?”
郭沾:“我与殿下被河水冲散,我醒来时在山谷里的一处浅滩,那里荒无人烟,我走了一个多月才找到楚王,他被一农妇救下,但摔折了腿下不了床。那农妇是年轻时逃婚跑进山里去的,已过二十余年了,她自己也不知如何走出深山。于是我又寻了两个月的路,才找到一座寨子,把楚王接了出来,赶回京城,不想外边都发生了这样的事。”说时一声劫后余生的长叹,“我一度以为楚王死了,真是老天保佑……”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双手扶额抵在桌上。
“听说江熙放出来了。你们怎么看?”
楼下的街边小摊突然讨论起他来。
“我看,罚轻了,才不到一年呢!我是不服。”
“虽是不服,但还能理解吧。他是从犯,上头还有娘娘护着,陛下网开一面也是预料之中,他又在狱中潜心悔过,编出仕法,陛下从轻处置也说得过去。仕法我看了,倒觉得不错。以前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现在广开门路,各行各业都有机会入仕,若是行之有效,也不是不能原谅他,等等瞧吧。”
“听说仕法一出,大族人家都气死了,本来能世袭的爵位突然被斩断,大骂江熙是个神经病!哈哈哈,乐死我了。原不想让江熙好过,但现在更想看那帮养尊处优还嘲笑我们下贱的金贵大爷们跌死,我就支持江熙!”
“没错,我愿称之为‘众生平等法’。也得是咱们圣上英明,力排众议通过此法,我家宝贝女儿算是赶上好时机,过两年让她参加科举去,出息的话弄个官当当,岂不美哉!”
……
听大家唠嗑,郭沾的愤怒减轻了些许,没再说什么,只叮咛了一句:“以后好好做人吧。”
路人聊完了他,又聊起了李顾,道李顾已七十有五,辞官养老半年,最近卧病不起,恐是不久于人世。
辞官养老?应该是被革职,而萧郁为维护李氏在百姓心目中的崇高地位,并没有公开李历坑爹的丑行。
他跟郭沾借了一两银子买了两根细瘦的人参去往李府,路上撞见同去探望的林规。
四位元老大臣在威慑案中被不同程度地削弱,李顾跌底,林规贬为令史,冯初及柳同的小动作“无伤大雅”,被罚俸一年。
他作揖行礼后,以晚辈的姿态走在林规身后,说起了心中的疑惑:“大人,我心中有一事不明,想问个究竟。”
林规:“说吧。”
他:“档案库失火,是谁纵的?”
林规:“如案宗上所记,是天雷所致。”
他:“大人如此说,我便明白多了。”
当林规这样一个聪明的人都咬定如此荒唐的原因,便说明这是一个非实际却被认可的原因。
林规:“你明白什么了?”
他:“明白了这场大火不是我这边的人放的。”若是,大可不必掩藏。
林规:“你哪边的人,齐疏那边吗?”
他:“那倒不是,准确来说我是一个养鱼人。我还有个疑惑,温煦就算拿到我跟玉堂买卖科文的证据,如果没有人帮助他,他一个小小令史怎么把证据递到陛下眼前。何况玉堂还威胁他说,哪怕他告诉了您,照样没辙。所以温煦不会冒然向上求助,他必然会先试探各位大人的态度和立场,再确定找谁。”
林规:“说下去。”
他:“这让我想到柏语死前找过温煦查阅资料,兴许他们之间说了什么,过后柏语自杀,刑部着手彻查,我这边派人压下此案废了颇多心思,才将将压下去,户部和吏部的档案库就失火了。最终判定柏语是因为发现我参与舞弊而以为官场无救,所以绝望自杀,这个理由看似合理,细想又觉得牵强。难道韶州祸乱不比我舞弊更严重?如果说柏语内心太脆弱,为何他看到韶州账簿时没有自杀。我猜测,柏语是把自己献祭出去,目的是试探各位大人,然后温煦发现满朝文武也不是无人可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