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江宴若是不作悲还好,一悲叹,得到共情的齐厢立马止不住,跪向江宴俯首大哭,一句话都吐不出来。他在求救,求大齐第一夫子救救万千无辜的学生,无声更胜有声。
第088章 变坏(4)
“时辰不早了,歇了吧。”
他扶起齐厢,然后扶江宴回寝,为父亲宽衣。
江宴看他眼下一团青黑,道:“我儿最近忙什么?”
他蔫蔫地道:“老样子。”
江宴:“看你心事重重。”
他沉默了几许,然后道:“发觉自己能做的事太小太少,一时感慨枉读了书。”
江宴宽慰他:“我闲着闲着不也过来了吗。”
他又无言许久,并非不理会,而是分神。
江宴拍拍他的肩膀:“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在可控的范围内大胆一些无妨。”
都说父母会将自己年轻时没实现的梦想强加在孩子身上,江宴也是如此,安静了大半辈子,总想着孩子能替自己去脱缰、去撒野、去“波澜壮阔”一回。
他扶江宴躺下,盖上被子,道:“是。谢谢父亲。”这样的“谢谢”从小到大他不知说过多少次,或许这就是他们家特殊于别人家的地方。
江宴点头:“去吧。”
第二日,勤政殿。
“圣旨拟好了吗?”
大雨打着屋瓦,即使紧闭门窗,依旧不减杂音。萧郁从折子堆里抬起头来,又问了一遍:“圣旨拟好了吗?”
他收回神思时,身前的纸仍是一片空白。
萧郁瞧他面色欠佳,道:“你最近心不在焉,老爷子身体有恙?”
眼见思绪越来越藏不住,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被玉堂牵绕了。他站起来欠身道:“劳殿下记挂,父亲身子如旧,并无大碍。”
萧郁不悦:“那你愣什么!”
“几天前我看到考生投湖自尽……心有余悸。”他试探地看了萧郁一眼。
“因何自尽。”萧郁低下头去继续看折子,南方久旱荒农、叛军躁动,北方边境两国百姓频发暴力纷争……大事接二连三发生,萧郁忙得不可开交。
他:“因为会试落榜。”
萧郁冲武德道:“把冯初、柳同召来。”然后对他道,“给你一天时间静心,干不了早告假,别误了朕的事。”
他:“那考生……”
萧郁:“该安抚安抚,该劝教劝教,难道要朕亲自处理吗?那要你们干什么。”
他硬着头皮道:“陛下,我最近看到一篇极好的关于科举的论述。臣以为科制是时修改……”
会试的文章不会送达勤政殿,皇帝日理万机,只有到殿试时才会亲考亲审。但他私以为,萧郁不应错过玉堂的文章。
萧郁没有功夫理会这茬,眉头一皱。他只好将玉堂的考文放在桌上,等萧郁哪天得空了能看一眼,然后告退。他想自己虽然没有在萧郁面前告发闻既,但助力玉堂一把,玉堂应该会理会他了吧。
这时太后驾到,进里殿与萧郁谈话。他在殿门静等雨势小些,便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太后请求萧郁擢升闻既为刑部尚书,因闻既与丞相千金联了姻,原职四品,分位略差一些,升为三品尚书凑个门当户对。
萧郁声音透着克制的不耐烦:“按资历和荣誉,新刑部尚书已有人选。若临时改成闻既,岂不教人寒心。先放一放放一放。”
太后:“我拢共就这么一个弟弟,如今三十二了还未有子女,我看着着急。”
闻既原有过发妻,已故。
萧郁:“好好好,但刑部尚书的位置不能动,我得空问问吏部有没有其他官职空缺,再定夺。母后还是操心一下您那好大儿吧,我这会子忙。”
太后又叨咕了两句,见萧郁实在没有闲心,便摆驾回宫。为了避太后的白眼,他连忙撑起伞溜了,不过萧郁的话倒是提醒了他,还有太后的好大儿,好大儿应该不忙吧。
大雨倾盆,十尺外不分人畜,伞都快被打折了。
他一路打滑,险些摔跤,来到承影宫时全身除了胸前巴掌大的地方,都湿透了,廊下留了一串脚印。
殿门外,郭沾道:“楚王正在与韩王议事。”
他一副落汤鸡的模样不成体统,也不打算进殿,从怀里又掏出一份玉堂的考文,交给郭沾:“我就不进去了,代我向楚王问安。这篇文章至关重要,请务必交给楚王,我改日再来请安。”
郭沾:“好。”
他回到江宅,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唤了马车去到玉堂的住宅,而大门已挂上了租卖的牌子。按牌子上的信息他找到卖房人,卖房人说玉堂要回老家,昨日已把房抵给了自己。
他连忙赶去驿站,不见,想到玉堂老家在韶州,走水路更加方便,于是赶去城南码头。
今日码头停运,不论是商船、客船还是个人的小船,他一一问了,都寻不着人。
当他快放弃时,船屋里一名船夫探出头来说:“早一个时辰有只船驶出去了,新船新手,我劝过了,不听,非要这种天气出船,可能会翻!”
天色已晚,大雨笼罩,江面黑蒙蒙一片,不再是往昔造福于民的善水,而是凶渊。
玩命犊子!他在心里骂道,然后问船夫:“能不能载我去寻寻?”
船夫:“我还惜命呢,放弃吧,这样的天不会有人出船的。索性有雨无浪,他们要是聪明,就会自个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