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程连云手握着书卷,上面的字怎么也看不入眼中,这几日他刻意没有去听外面传的消息,此时陆嘉上门,他怔了一会:“世子的事情,现在都处理好了吗?”
  陆嘉就是来聊此事的,起初见程连云脸色不好,憋着不敢说,可对方主动提出来,他忍不住吐露:“好什么?朝廷吵得可凶了,简直恨不得把温知满碎尸万段了!”
  程连云手中的书从掌心中滑落,他垂眸,雪白的书页被地上的泥灰染脏,无端的风把书页吹得哗啦啦响,翻了一页又一页。
  第23章 我来审你
  季随入宫之后,就由人带着去见温知满,他在关着对方的小屋子外站了许久。
  小屋子无窗、矮小,只有一扇门,入门的时候甚至还需要小心地弯着腰。
  锦衣卫在门前把守,带着季随进去的宦官是太子的人,太监挥手打发了门前守着的锦衣卫,把地方留给季随。
  季随推门进去。
  里面很狭小,小屋背着光,也很昏暗,光是站在门口,就有一种扑面而来的窒息感,破旧、逼仄、黑暗、寂静。
  温知满蜷缩着身体躺在床上,角落里放着被蹬到一边的薄毯,他双手环膝地睡着,闭着眼躺在那里,也没有注意有人进来了。
  似乎是季随的视线过于炙热,也有可能是门打开之后,光线变亮,那人紧闭的眼动了动,终是不安稳地醒来了。
  温知满翻了个身,撑着床板坐起来,看见进来的人是季随的时候,他神情一顿,猛地撇过头。
  半晌,温知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伸手捏着上面粘上的草屑。
  他虽然没有入狱定罪,但是被关起来,也是变相地入狱了,身上的官服被夺,只能穿一件中衣。
  屋里稍微亮点,他才知道自己衣服上有多脏。
  温知满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眼季随,嗤笑道:“你来做什么?特意来看我在里面过得如何?”
  不知道该说他心大,还是心眼小记仇,他还记得上次在马场见季随时,那块季随抵押出去的双鱼咬尾白玉环。
  季随没有立刻回答,他打量了一下这处方寸之地,目光在温知满炸毛的头发上停了停,径直两步走到床板边缘。
  温知满连忙靠墙坐了坐,离季随远一些,只见那人直接自来熟地坐在了他的床尾。
  季随没有再看他,语气一如既往:“我来审你。”
  温知满迟缓地眨了一下眼,紧接着面色微冷,他转身背对着季随,冷哼道:“审我?”
  这语气依旧高傲,仿佛是温知满要审季随,只是他开口之后,神色又闪过一丝懊恼。
  今日已经不知道是被关的第几天了,最开始锦衣卫的人每日都会来审讯他,问的事情也大差不差,大概是知道他说的话从始至终都未变过,就再也没来过了。
  若季随真是来审自己的,他还得仰仗季随。
  温知满舔了舔干涩的嘴角,盯着破皮的墙仿佛要盯出个花儿来,等着季随审讯他。
  时间一点点过去,温知满盘腿背对着季随,等得他腿都有些发麻了,他诧异地偏头去看,季随依旧板正地坐在床尾,没有开口的打算。
  温知满心情沉重,他不想道歉,慢腾腾转过身子,想了一会儿道:“我母亲父亲现在如何了?”
  季随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余光中少年低垂着头,白皙纤细的手指搅动衣角,吞吞吐吐着。
  “侯爷和侯夫人很担心世子。”
  温知满微微眨了眨眼,紧接着眨眼地频率加快,好一会他才听见少年说道:“你能不能、给他们捎个信……别让他们担心,我在这里,挺好的。”
  季随放轻了声音:“好。”
  此时正是正午,老阳照着屋前的平地,白晃晃的光折射进屋子里。
  温知满好几天没见过这么亮的光,又抱膝坐在墙角向外面看着。两人安静地坐着,一直坐到外面有太监过来敲了两下门。
  季随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人,垂眸道:“小侯爷还请再忍耐一段时间。”
  温知满望着人走远,眼见重归于黑暗。
  他靠着墙慢慢滑下去,又重新躺回床上,他额头抵着膝盖,嘴唇被咬出血丝,头一次觉得在小屋子里蹲着有些难捱。
  *
  要证明温知满无罪,需要找到那个醉酒的官员,以及温知满换下的衣袍。
  可根据前几天锦衣卫的审查记录来看,由于当时天色昏暗,温知满并没有看清那个官员是什么人,而醉酒的官员或许并无意识到自己吐别人身上了。
  而被换下来的衣袍,却是在兵部凭空消失了。
  季随把前几天审过的记录仔细地看了一遍,眉头紧缩。
  “尸检呢?”
  锦衣卫知道季随是太子派来的,对他十分客气,把仵作写的记录交于季随。
  胡近世的致命伤口在头部,凶器至今未找到。仵作推测死亡时间应该是外藩宴,根据当初给温知满传话的太监说,胡近世最后一个要见的人是温知满。
  “为何不找凶器?”季随目光一一看过屋里的人,逼问着。
  “不找凶器,你们是打算硬把杀人的名头扣在世子头上?”
  季随隐去神色,意识到锦衣卫中也有康王的人。
  *
  又过了两天,温知满眼前亮了起来,他连忙从床板上起身,手指去拉住自己翘起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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