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老朽给人看病的时候,这嘴只有我开口问的份。”神医不客气地打断他的喋喋不休,眉头一皱,“不是,你这软骨散吃得也太多了吧?吃太多旁的药会干扰到我对你脉象的诊断,你干嘛拿它当饭吃……”
  神医说到一半自己停住了,吹着胡子看着他们俩。
  第77章
  神医在给高骊诊脉的时候,谢漆靠在窗边,把一小卷纸条缠在大宛爪子上,嘱咐它去找方贝贝的鹰。
  放飞不久,就听神医在背后说:“谢漆,幸好你小子不是个丫头。”
  他回过头来,见神医诊断完高骊的脉象后撂下了这一句话,足见情况是个什么样子。
  高骊默不作声,神医要了纸笔去写药方,从前是鬼画符似地写几味药,这一次是笔迹工整地仔仔细细把药材、步骤写下来,千叮咛万嘱咐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纰漏,否则没有药效也就罢了,加重病情才是更严重的。
  谢漆皱眉:“解法是以毒攻毒?”
  神医点点头,沧桑道:“万物都有相生相克,云霄烟的毒来自西北,需要用到的相克物也是那一个方向的药植,西北那边的商路不够发达,这药方子的材料不好找的。若非我师弟以身试毒,也不能这么精确地给出具体的解法……”
  神医很快收回心绪,转而又嘱咐起高骊来:“你原本的情况不至于这样严重,只是可叹你之前在玉龙台发狂那天中过另外一种致/幻毒草,那东西和云霄烟是相生的,更急速加重了你的情况。我开的药方你至少要连服九天,九天后我再来看你后续的情况,在此期间你就不要再吃软骨散了,也少折腾点谢漆。还好他是个经脉强健的武人,又是个青年郎,换作是个普通丫头,只怕又病又有孕,那是造大孽。”
  高骊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含着深重忧虑,悄悄地瞟了谢漆一眼,低头蔫蔫道:“我知道了。”
  谢漆愣在神医说的日期,九天后是十二日,是他生辰。
  他看了一下有些低落的高骊,走过去轻摸他后脑勺,想着如果他能在自己生辰那一日彻底根治好,那就是送他的最好生辰礼了。
  比那个为他取的字都要贵重。
  高骊像某种虚头巴脑的大动物,耷拉着耳朵坐在椅子上,神情低落地歪过头来看着他,低低地说了这阵子以来对他说的重复率最高的一句话:“对不起。”
  谢漆心里忽而被揪紧,指尖摸索到他耳廓轻轻揉捏:“不用和我说这个,人有生老病,天性而已,治好了就是获新生。”
  神医在一旁插话:“谢漆,你前面管的是对的,让他克制自己平心静气,多读点老子佛经道书什么的,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再接触烟草,云霄烟对他来说太毒了,如果再沾染到很容易甩不掉那个瘾。”
  谢漆郑重地点头:“我记下了。”
  神医写完药方再诊了一次高骊的脉象,这回是在那里写脉案,要带回去研究。
  谢漆给他补充了病例:“神医,这宫城里还有一个在烟草里打滚的病人,那个程度比陛下还要严重,待会我带您悄悄过去。”
  高骊困惑地眨眨眼,想了一会便知道他说的是谁了,伸长胳膊就抱住了谢漆的腰,大脑袋靠在他胸膛处咕哝:“叫踩风带着神医去就好,你陪着我啊。”
  “乖,你忙了一白天,先在我那张小床上休憩一会也行,我待会就回来,正好赶上晚膳的时间。”谢漆弯腰把下巴贴在高骊发顶上,“那位现在疯成什么样子我不感兴趣,但是方贝贝之前被剐了半身腐肉,伤得厉害,不知道现在伤势有没有好多了,我去看看。”
  高骊是真的听他话,贴在他胸膛处轻蹭了一会儿,待神医和谢漆要走,他就脱了鞋到谢漆的小床上盘膝而坐,魁梧的体型缩在那小床上显得格外好笑,尤其是他那可怜巴巴的目光。
  神医还是穿着一身宦官服饰和谢漆一起出来,回头看了两眼高骊,思考了一会儿,唏嘘道:“看来这烟草还有一个症状,依赖性。”
  谢漆眸光微沉,没说话。
  神医意识到了什么,走到谢漆身边警告说:“他中了烟草之毒后,绝对有心智薄弱的时候,你若趁虚而入,他自然会对你言听计从,产生厚重的依赖性。这种依赖欲现在还是由外物激发出来的,等到他医治好了,或许不会像现在这样极度渴望你,但也有可能再也扭转不过来,你要注意点。”
  “我会注意的。”谢漆脚步微微凝滞,有意无意地略过这个话题,提起了别的请求,“神医,宫中有此烟瘾的人或许规模不小,我希望您不要等到九天后再来,可不可以明天或者后天再来一次?宫中御医不可靠,我们能信赖的只有您了。”
  “那……就再像今天这样悄悄伪装着进来吧,不要让世子知道,让他知道了,只怕我行动要受限。”神医揉揉太阳穴小声抱怨,随即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
  “谢漆,皇帝在治身心,你只怕也要提防自己的心。老朽这半辈子行医,最怕医治的不是那些身体上的怪病,而是心里的固有顽疾。就好比现在的你们,掌控一个人,尤其是这人是带军平乱韩宋云狄门的英雄,掌控指使一个英雄的快感,就像官迷们手握权柄操控了千万人生死一样让人着迷,你不要陷进去,这未尝不是另一种埋在心里的烟瘾。”
  谢漆瞳孔微缩,颊边的咬肌浮现一刻弧线。
  他确实有好几次察觉到了高骊对自己无条件的服从,那个时候他的状态是不太对的,但是就像神医所说的,他对那种感觉有一点点上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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