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住进烧着煤即便在冬天也足够温暖的地方,住进贴着漂亮瓷砖宽敞明亮的地方。
她对自己足够自信,别人都告诉她宿仁钦不是个好东西。
他玩男人,还祸害女人,经常有人去宿家别墅闹,都被赶走了。
这样的人,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但红梅不信,宿仁钦对她很温柔,很体贴,他给她买了矿区最好的房子,虽然不大但布置得很妥帖。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过自己的房间,何况现在是一整套的,宿仁钦说会娶她的。
只要她怀孕了,他怎么舍得不要自己的孩子呢。
后来她想法设法终于怀孕了,宿仁钦却很久都没有来了,她拖着微微显怀的肚子来到宿家别墅。
里面做饭的阿姨告诉她,宿仁钦出国读书了,最近都不会再回来了。
她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看着已经鼓起来的肚子,她突然有些后悔,怎么就怀孕了?
她好像没有一点退路了。
回去的路上,她碰到了她的母亲,本分了一辈子的女人无法接受这样的离经叛道。
她用鄙夷的目光看着自己,恨不得和她彻底划清界限。
这一刻红梅突然就下定了决心,她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这是她唯一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十月怀胎的辛苦她一个人熬了过去,就连分娩的那一瞬间,都只有她花高价才勉强请来的医生陪着。
医生接完生后便匆匆走了。
她微微喘着气,看着枕边小小的一团,是个带把的,她喜极而泣,是儿子,总不能连儿子都不要吧。
生完的第二天,她挣扎着起床给自己做饭,温柔地抱着小孩喂奶。
好在她足够年轻,所有的一切都扛了过来。
小孩一岁时,眉眼已经长开,白白嫩嫩的,眼睛像极了宿仁钦。
“宝宝真乖,妈妈带你去找爸爸好不好?”她轻柔地拍着小孩的背。
小孩吐着泡泡,咯咯地笑着。
但即便过年的时候宿仁钦都没有回来。
红梅等不下去了,宿仁钦给她的钱已经快要花完了,再这样下去,她连自己都养活不起了。
她用厚厚的棉袄将小孩裹起来,踩着积雪,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到宿家别墅前。
院子里,有人在扫着雪。
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靠在躺椅上,眯着眼,一晃一晃地摇着。
一旁的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茶。
红梅认识他,这是宿仁钦的爸爸宿慈生,宿家真正当家做主的人是他。
她忙跑上前去,隔着院门往里面看着,呼喊声很快惊动了宿慈生,他让红梅进来了。
这是她第一次进到这个别墅里,漂亮的小院,干净整洁。
她说:“我生了宿仁钦的孩子。”
宿慈生慢慢坐起身,他招了招手,“我看看。”
红梅把孩子递到他的手里。
宿慈生看着手里小小的一团,真是个漂亮的小东西,和宿家人如出一辙的桃花眼,他轻柔地拍了拍,逗弄着小孩。
小团子不怕生,也很爱笑。
宿慈生忍不住想,如果向晚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也会这么可爱吧,他的视线瞥向了二楼。
红梅看着老人的神色,他看起来很喜欢这个孩子,她心里一喜,忙道:“我想见见宿仁钦。”
宿慈生的脸上的笑意淡去,他微微勾了勾唇看着红梅,冷笑一声:“我不知道,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回来了。”
红梅鼓起勇气,哪怕宿仁钦不在,只要能进宿家的门就够了,“那,那我能在这里等他吗?”
“我自己实在养不起这个孩子了。”
老人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笑出了声,上下打量地看着红梅,“你是来的人里面胆子最大的,是不是因为今天我的脾气太好了。”
“行了,滚出去吧。”
老人的声音带着鄙夷的嫌弃:“宿仁钦睡过的女人,生下来的孩子那么多,要是个个都收留,我这里不就成
孤儿院了吗?”
红梅抱着孩子被赶出别墅,她挣扎哭嚎都无济于事。
下过雪后的冬日很冷,她抱着孩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地里,往日里粉嫩玉润的小孩此时却看着面目狰狞。
仿佛在嘲笑着她的自取其辱,她的自甘堕落。
她颤抖着手微微收紧,突如其来的力道让小孩忍不住发出哭声。
红梅被惊醒,下意识摇晃着哄着手里的小孩,“不哭,不哭啊。”
和宿仁钦相似的眉眼,他是宿仁钦的孩子。
宿仁钦说过的,说他喜欢她,一眼就喜欢,以后会对她好的,他会娶她,带她住大别墅,坐汽车。
是啊,宿仁钦只是还没有回来而已,等他回来了会兑现承诺的。
红梅内心坚定不移地相信着,只有这样她才能坚持下去。
她找了份在家也能干的活,给别人缝缝衣服,做做手工,赚来的钱勉强够吃喝,就这样过了整整两年。
这两年里,小孩一天一天长大,红梅在无尽的等待中变得有些阴晴不定。
她害怕担心,只能抓着最后一丝的希望,即便明知道很渺茫,但她还是逼着自己去相信。
她快等不下去了,要赚钱就得干着这些没完没了的活儿,一出门就能听到周围人嘲笑奚落声,还有深夜里在门口晃荡流连的老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