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个更高一些的男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旁边几个人往他的衣服里塞着雪。
  他紧闭着的眼,泛着紫的唇瓣,仅仅是一张照片,仿佛就能让人切身地体会到他的痛苦。
  宿家小院,十岁。
  杨岳握着宿璟舟的手,他眉头紧锁,照片上的人连着两张都没有看到脸,但宿璟舟的手却在颤抖着。
  “少爷?”
  “嗯,接着看。”宿璟舟仰着头,一动不动。
  黑黝黝的矿山看也看不到尽头,周围是来来往往的推土车。
  角落里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半蹲着,费劲地抬着地上的煤,旁边是一个半满的小篓子。
  拣煤的小孩抬起头来,沾满煤灰的脸上黑乎乎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茫然地看着前方。
  是宿璟舟,而这里是平煤的矿山。
  杨岳心一紧。
  矿山,十一岁。
  “少爷,不看了,我们回家。”
  宿璟舟摇了摇头,“我想看。”
  直面着镜头的小孩,他紧抓着手里的被子,满目的惊恐。
  没有人知道对面发生了什么可怖的事情会把他吓成这样?而地上是蜿蜒的血迹。
  小院,十五岁。
  再往后。
  少年瘦削的身子几乎能看到根根分明的肋骨,他的两手绑住被吊在房梁上,白皙的皮肤上是皮鞭抽过后,留下的一道又一道血红的痕迹。
  后面的屋子是火烧后的满目焦黑,他脱力的好似死了一般悬在空中。
  小院,十八岁。
  杨岳伸出手,温暖宽大的手挡在他的眼睛上,他的声音沙哑:“少爷,我们不看了。”
  杨岳将人拥在怀里,自己却紧紧的盯着每一张照片。
  上学时的少爷,毕业后的少爷,西装革履的少爷,每一张都精准地抓拍到了他最狼狈的时候。
  打完架后带着血丝的嘴角,一脸狼狈浑身湿透,白皙的脸上带着红肿。
  从小到大,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逐渐变得一片死寂,再也没有惊恐,没有害怕,也再没有一滴眼泪。
  杨岳的心仿佛被狠狠地捏紧,几乎都喘不过气来。
  他只能用力地拥抱着怀里的人,企图让这个遍体鳞伤几近破碎的人获得一丝的温暖。
  从来都是金尊玉贵的小少爷,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小少爷,连吃个东西都要挑挑拣拣的小少爷,怎么会过这样的生活?
  他以为像他这样的人,就应该衣食无忧无虑无忧地活着。
  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干着想干的事情,可以对任何人颐指气使,可以理所当然地不讲道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惨?
  第21章 小船,我喜欢你
  杨岳颤抖着手,比宿璟舟的脸色更白,整个人仿佛割裂一般。
  他看着一张张划过的照片。
  照片记录了宿璟舟从八岁到二十岁里所有的不堪,视频最后定格在宿仁钦那张苍老的脸上。
  他靠在床上奄奄一息,笑得诡异可怖,声音嘶哑:“宿璟舟,你一辈子,一辈子都别想摆脱宿家。”
  “流着宿家的血就注定你这辈子要腐烂不堪地过下去。”
  老人轻咳一声,手抬起来,颤颤巍巍地指着,“你永远是那个低贱的五号。”
  五号,听到五号时,宿璟舟的身子忍不住一颤,他眯了眯眼。
  周围一片哗然,都是华人,他们兴致勃勃的看着,讨论着豪门世家的恩怨。
  突然,人群里,不知从哪个角落,一盆水猝不及防地泼过来,杨岳下意识背过身去,把小少爷牢牢按在怀里。
  水浇湿他的头发,高级定制的西服再贵,湿了也是一样的狼狈。
  杨岳无所谓地将滴水的头发捋到脑后,他低头摸了摸宿璟舟被打湿的头发,“没事吧?”
  宿璟舟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紧皱着眉头,他摸了摸打湿的胸针,还有湿了的衣服。
  “湿了。”
  “没事的,我再给你买。”杨岳揽着他的肩,“我们回去吧。”
  顺子红着眼,要哭不哭的样子看着他的少爷,他知道少爷小时候过得苦,但没有人告诉他会这么苦。
  宿璟舟慢慢走出去,垂在腿侧的手来回轻晃一下,躲在暗处的人刚要动作的手便收了回来。
  阿彪看着角落里缩成一团鬼鬼祟祟的人,按着少爷的指示没有轻举妄动。
  坐在车里,三人异常的安静,司机也没敢多问什么,稳稳将三人送回别墅,他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杨岳牵着手将宿璟舟带回到卧室里,顺子懂事的回到自己的房间,红着眼给南叔打电话去了。
  宿璟舟脱了鞋,站在软软的地毯上,头微微低着。
  其实他不在意那些照片,照片也只拍到二十岁,过了二十岁就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了。
  每一个人,欺负过他的每一个人都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小院里的人死了,都被烧的看不出人样了,学校欺负他的人,有的退了学,有的被他打断腿。
  公司里和他作对的人,有的破了产,有的背着高利贷东躲西藏。
  他不是五号,他也不是一号,他是宿家的报应,是宿慈生,宿仁钦的报应。
  宿璟舟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看吧,欠了的总是要还的,多有意思啊。
  他总会把那些该死的人一个一个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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