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好奇道:“那些围杀我们的黑衣白面人是来找你的,不是教坊司的人对吗”
白曜蓦地抬眸望向秦栀,目色镇静中又含着几分考究,可他看见秦栀眨巴着那双天真纯澈的杏眼,终究是提不起一丝怀疑。
他点了点头,道:“是,我是前朝白帝之子,白曜。”
可意料之中的震惊神色并未出现在秦栀面上,她仍是一脸茫然,似是为了附和他跟着点了点头,“哦哦,这样啊,所以他们其实是想杀你”
“你就一点也不吃惊吗”发觉秦栀没有对自己身份产生诧异,白曜立刻蹙了眉,质疑逐渐攀上心头。
秦栀仔细思索了片刻,挤出几个字来,“白帝……是白帝城的白帝吗如今叫玄帝城”
“……三月前,褚师玄谋逆称帝,将前朝白氏一族赶尽杀绝,我被死士护送出城,几经追杀,死士全亡,而我也因内力枯竭昏死过去,再醒来时便被人卖进教坊司……”
原是一朝太子,却被卖进以色侍人的场所调教,难怪他当初被枷锁铐在地上,哪怕屈膝卑微地蜷缩在地,也从未垂下倨傲的头颅。
秦栀似是有些懂了,她伸手替他理了理额发,道:“没事了,现在我们平安逃出来了,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听了这话白曜眼底闪过一丝锋锐的光,眼尾泛红,“我要回去报仇,杀掉所有残害手足至亲之人!”
闻言秦栀亦有感触,将闪电魔狐一事全盘托出,白曜心里的一丝芥蒂此刻逐渐烟消云散,他伸手将秦栀揽在怀中,将她被泪水濡湿的眼抵在肩窝。
“别哭,从今往后,我会永远站在你的身边,与你并肩同行。”
他一字一顿,句句真心。
却仍是隐瞒了至关重要的一句话。
他要重回权柄之巅,反玄复白,承继家族荣光,将褚师一族赶尽杀绝,为白氏陪葬。
待情绪平和,秦栀眼眶红红,有些好奇问他:“你那日是用了什么法子让追杀我们的人闹内讧的”
秦栀明知黑衣人的目的是白曜,却还是用了“我们”二字。
白曜摊开手掌,白色绒毛覆在其上,头上长出两只鹿角,一双眼也化为紫色,像是两颗剔透的葡萄……秦栀忽然发觉有些饿了。
“这是我的本命灵兽——白泽。”他眉目淡然而温暖,仿佛流淌着一泓清溪。
“很厉害吗”
“……白泽掌祥瑞之力,有福泽瑞兽之称,那日我用了天赋力量——‘福祸相依’,将恶念反噬他们自身,方才惑了心志自相残杀。”
秦栀呆了一瞬,方才思绪回笼,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呀,你好厉害!”
白曜轻咳一声,面上柔和笑意淡了下来,“瑞兽能提升旁人运势,却不旺自己。”
他想起过往种种,遗憾之色溢于言表。
可秦栀抬起手在他脸上重重揉了几下,将他端正的面容揉得扭曲变形,接着笑道:“脸都僵了,为何要这般端着再说了,谁说你不旺自己,现在能好好活着就已经是大旺特旺啦!”
白曜似是被她逗笑,眉眼一弯面上肌肉一瞬间松弛下来,仿佛释放了压抑已久的心绪。
在她柔软的眼眸里,他似是不知不觉沐浴在阳光之下,从前有人说过他的本命灵兽像是天边第二轮太阳,温暖、强大,让人情难自禁臣服于他、信仰于他,可他从未在家人以外的人身上感受到他们所说的温暖感知。
如今,他感觉到了。
夜色渐深,秦栀倚在他肩头沉沉睡去,他弯起宝石般的眼眸,望着秦栀安静的睡颜轻声道:“对,遇到你已是我最大的幸运。”
——
过了些时日,天越来越冷了,秦栀与白曜为了报答柳凝与苗子越同二人的救命之恩,养好伤后又继续留下来帮他们干农活。
秦栀望见白曜细皮嫩肉的手心被磨出水泡,蹙着眉坐在田埂边用竹刺挑开,不自觉偷笑了他几声,被后者发觉后又佯装过来人的模样上前捉住他的手,拿出早已摘好的草药抹了上去。
“一会儿就不疼了,少爷金枝玉叶,赶紧歇着吧,老奴来干活就好。”
听出秦栀话里的调侃,他眉眼弯弯似是十分乖巧地回答:“好,那我歇着了。”
“嗯”秦栀睁大了眼,没想到白曜根本就不上套,她撅了噘嘴哼了一声,“唉,苦命啊——”
没有哪个孩子不会偷懒,见秦栀闹起小孩脾气,离了远些闷声锄地,白曜笑了笑走上前,从她手中夺了锄头到:“还请大小姐歇息,此等脏活累活老奴来做便好!”
秦栀嘴角上扬,小孩子面上藏不住事,她大喇喇坐在田埂边吃起无花果,偶尔指挥指挥白曜,从小到大她是唯一一个知道白曜真实身份后还这般与他相处之人,白曜觉得她有趣极了。
可对秦栀来说,她一个偏远渔村长大的孩子,根本分不清皇帝与平民之间距离有多深,皇权更迭对普通百姓而言变化不大,何况玄帝刚登基不久,新政条律都还未下发。
远处柳凝拎着菜篮招呼二人回家吃饭,饭桌上,苗子越十分郑重地告诉二人,他与柳凝即将出一趟远门,大同派发来飞鸽传信,年底要在南诏苍夷城进行新道演说。
“苍夷城”秦栀若有所思地看向白曜,得了后者一个噤声的眼神后收下了后头的话,“那我们能跟你们一起去吗我们俩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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