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站在纪司北面前时,十分勇气抓住了七分。
当着宾客和纪家一众亲戚的面,程安之优雅地朝纪司北伸出她的手:“我回来了。”
她还有后半句台词,为了完成老太太和纪风荷心中的“使命”而设定,也为了她的真心。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云淡风轻的纪司北就迎上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虚虚抱住她,“欢迎回来。”
久违的怀抱不真实,也不切实际。
直到生日宴结束,纪司北才得空看到程安之发给他的那条短信——
“纪司北,待会儿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能泼我冷水,私下里你再记恨我,台面上也得给我撑足面子,不然我就再也不搭理你了!!!”
竟然是如此没有杀伤力的威胁……
口气倒是她的,一贯的骄横霸道……
如今的程安之这么没有底气?
挺有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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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以过客之名
◎认命。◎
纪司北从阁楼里翻出程安之从前的画作。
他是程安之的灵感源泉。
程安之画过的他,比他近几年来加起来拍的照片还要多。
这张画纸上描绘的场景,是他躺在阁楼的地板上。
月光如水,少年如月。他偏过头,看向身侧的女孩,目光虔诚且深情。
画面氛围感十足,即便程安之没有把自己画上去,赏画的人也能脑补出少年的心意。
程安之的确有天赋,也足够努力。她认真对待自己的每一张画作,有时候为了画出满意的作品,她可以在画室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她曾跟纪司北开玩笑,要不是她画画练出了定力,她才没那个毅力追他一追就是两年多。
梁云暮问她:“那你最喜欢画画还是最喜欢纪司北?”
她笑容灵动:“我最喜欢纪司北陪我画画。”
前年秋天,纪司北受邀回母校做演讲,偶遇程安之的油画老师,颇有资历的老教授笑谈:“安之是我教过的最有灵气的学生,她身上是有那么点艺术家气质的。”
分手后,某个人的名字成了禁忌,纪司北很少有机会听人说起她。霎时间有涩感从心头划过。
老教授又问:“如今你们俩还在一块儿吗?”
他低头笑笑,轻轻摇头:“不在一块儿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她画的最生动的人物就是你。情人眼里出西施,画者把爱意藏在生动的笔触里。”
那日温度极高,蝉鸣热浪,好一个郁郁葱葱的盛夏,他听教授这句话,却犹如寒潮袭面,最冷最刺人的冰棱子只往心里扎。
爱意如此浓烈,画出来的他能被画届泰斗盛赞,后来的分手,更加让他觉得是讽刺与打脸。
还是说,所谓生动的爱意,只是因为她天赋异禀、画技高超?
……
纪司北把程安之前几天画他的那张素描一并放进这些旧画作里,又看了一眼画他躺在地板上的那张画,不禁微微眯起眼。
少年的眼睛里竟然多出一个侧影——
她在仅有一厘米的眼球里,描绘出了少女程安之的侧影。
“原来你在这儿,外婆找你呢。”纪风荷突然出现在门口。
纪司北急忙放下这一堆画,“我这就去。”
“又在看安之的画呢。”纪风荷走过来,随手拿起来一张画作,慢声细语道:“安之长大了,性子沉稳了一些,可骨子里还是那副率性的样子。她还没走呢,在楼下,老太太可不舍得放她走。”
纪司北听见程安之没走,收起去见老太太的心,往地板上一坐,随手拾了本旧书翻开扉页。
纪风荷耸耸眉毛:“一个小时前你还当众抱人家呢,这会儿又开始别扭了。”
“外婆跟你存的什么心思,她跟我心知肚明。她做戏,我捧场,让你们二位遂意。”纪司北头也不抬。
“人家安之凭什么要做戏?你又为什么要捧她的场?”
问题如此犀利。
纪司北一时答不上来,合上旧书本,起身走到窗边。
夜色爬上他清俊的面庞,松开的衬衣袖口进了风,肆意鼓动。
跟着风一起飘上来的,还有老太太爽朗的笑声。
他抿唇听着,脑中浮现程安之甩水袖唱丑旦的旧日情形。
她总有把老人家逗笑的本事。没有人比她更会讨人欢心。
“真不下去?”纪风荷倚上门框,“安之穿了不舒服的鞋,脚跟磨破了。你不下去,我只好请旁人送她回去了。她心里肯定会想,好歹也是前男友,纪司北这人真……”
“纪司北就是小气又记仇。”纪司北替纪风荷说出这句话,大步出了阁楼。
-
程安之坐在副驾上接电话,听内容,跟“定格”有关。
她谈吐大方,面容沉静,跟刚才逗老太太开心的活泼模样呈现两个极端。
这些年,纪司北对干练的职业女性比对其他任何属性的女性都要熟悉,而像程安之这样的女孩,他再也不曾遇到过。
从前,他看着程安之那副娇憨又率性的样子,试想过,她二十五岁会是什么样,结婚之后会是什么样,做了妈妈会是怎么样,等她到了七老八十,又会不会还像现在这样,能把他一颗平静的心搅的风云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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