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秋泓沉默了片刻,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
  “但我能猜到。”说完,他睁开了双眼。
  “起先,在我刚刚解读出江山舆图的密码时,金玉文化交流协会和布日格都认为,稷侯剑,也就是染春,一定如史书记载的那样,陪葬于我身边。因此,当问潮假借陆家后人之名,将那把伪造的剑送到祝复华手中时,他迫不及待地就将这把剑炸成了灰烬。”秋泓一顿,“不过可惜,这把随葬了我的剑是假的,我真正的墓穴也是空的,我的女儿、孙女以及子孙后代也没有将这把剑留在他们的身边。所以,稷侯剑,不在我的墓中,不在长水河,也不在泊青岭下。如此一算,范围就小了很多。”
  祝时元一头雾水,全然不明白为什么稷侯剑不在秋泓墓中,不在长水河,不在泊青岭下,范围就会一下子小很多?
  “你拿地图来看看。”秋泓瞧出了祝时元眼中的不解,“沈淮实告诉我,稷侯剑一定在樊州,否则这个以我们五人为界限的法阵就不能成立。可樊州之大,若一寸一寸地去找,何时才能找到?因此我便将樊州市区、岭城,以及下一位受害之人所在的江扬县相连成线,最后发现,这三处恰恰好构成了一个圭田,也就是你们现在所说的……”
  “等边三角形。”祝时元瞪大了眼睛,盯着自己手中的地图,惊讶道,“而这个等边三角形的中央恰好是……”
  “凤岐峡。”秋绪接道,他一挑眉,求表扬似的看向秋泓,“这是我在家中无事,偶然发现的机巧。之前我猜测下一位受害人会出现在江扬,果真,就在江扬。”
  秋泓继续说道:“旁人始终认为,若我不清楚染春就是江山舆图中所指的前朝遗物,那染春定会随葬我身边,若我清楚染春是什么,那染春兴许就会被藏到一个难以寻找的地方,比如,念心、慕兰的棺材里,正儿、净儿修的祠堂中。可事实证明,我的墓就是我的墓,其中空空如也,没有稷侯剑,而念心棺材上的诗也不过是一句诗,根本不是指向稷侯剑的谜语。真正的稷侯剑应当藏于这座法阵的中央,也就是凤岐峡上的少衡主峰。”
  这时,祝时元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不对,他喃喃问道:“可是,可是之前秋相你不是不愿他们找到稷侯剑吗?为什么现在又需要稷侯剑了?”
  秋泓的话总是模棱两可,祝时元也总是听不明白。
  比如现在,他想不通,为什么秋泓不去江扬县阻止最后一个“必死之人”去死,为什么秋泓不去竭尽全力地寻找陆渐春,而是要回少衡,和那些仿佛进了迷障的人一样,追逐一把可能在,也可能不在凤岐峡的上古兵器?
  毕竟,在祝时元眼中,秋泓秋凤岐,和史书中写的一点也不一样,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政治动物,他有血有肉、有情有义,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无辜者惨死,更不会任由身边人成为这场诡异连环命案的牺牲品。
  那么现在的他,又是为了什么?
  祝时元那发达的第六感忽然意识到,有什么即将改变自己一生命运的事,快要发生了。
  离开少衡也不过三天,但回程的路却陌生了不少。
  秋绪一面转动方向盘,一面自言自语道:“来时少岭高速还没有被封,昨天晚上却突然发了整修通知,原本还在路段上行驶的车辆统统都让从最近的下道口离开了,难道这里也发生了地动?”
  秋泓皱了皱眉,回头向路旁看去:“靠边停一下。”
  这是一条偏僻的省道,路两侧杂草丛生,少有人烟。
  秋泓一眼发现,在那片杂草中,孤零零地立着一块牌坊,这牌坊远近之处不见一座房屋,只有它一个,在这旷野里迎风伫立。
  “这牌坊的形制……看着应该是昇初时期的旌义坊。”秋绪对此有些研究,但也不多,他粗略判断道,“看构造,是三间四柱三楼,看用料,像是青石……”
  “旁边还刻有‘冰清玉洁’、‘蕙质兰心’两个词。”祝时元接道,“这是一座贞节牌坊……真是奇怪,如果是文物,为什么会孤零零地立在这里,周边连户人家都没有呢?”
  贞节牌坊,古时用以表彰为丈夫守节或殉葬的女子。贞节牌坊所立之处,周边必然有宗族、祠堂,就算是时过境迁,几百年后,原本聚居在此的后代也不会消失得一干二净,就算是没有人烟,也会有遗迹。
  可是这座旌义坊,不仅四周空空荡荡,就连方圆十里地,都不见有耕田和村落。
  “这边是盐碱地,之前一直无法耕种,近些年才逐渐改善。”秋绪走到路边,蹲下身看了看道旁的杂草,“我记得,我去年走过一次这里,没有见到这里有座牌坊。”
  秋泓没说话,他面色凝重地来到牌坊前,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个遍。
  “秋相,这牌坊有什么不对劲吗?”祝时元跟在他身边问道。
  “字不对。”秋泓回答。
  “字不对?”祝时元学艺不精,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牌坊上的字到底有什么不对。
  秋泓却说:“‘节妇王氏,于公之妻,十六于归。三年孀居,无有遗孤,独赡老母,供养姑姐,教导幼弟。节妇忠贞,守制不移。然今,弟已成人,及第榜眼。故壬戌年十二月,上其事大宪’,下面的奏请已经看不清了,但仍能判断出,这位王夫人曾照料夫家老小,并教导她丈夫的弟弟一路高中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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