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谁说不是呢,”沈惇自然也是这样认为,但紧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这事传到了皇上耳朵里,皇上一听,天崇道口中的逆臣,那不就是我大昇的功臣吗?所以啊,那份至今未找到的卷子,就落进陛下眼里了。”
秋泓心底一顿,他忽然意识到沈惇为什么要给自己讲这件事了。
见秋泓不说话,沈惇便知,他已经明白,于是呵呵一笑:“这就算是我还你的人情,要是来日你升了官入了处,可也别忘了我。”
“这算什么好事?”秋泓摇摇头,“听起来荒诞不经。”
“有的时候,荒诞不经往往也是个机会。”沈惇拍了拍秋泓的肩膀,“或许,将来你我还能携手共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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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个flag
第9章 长靖三十三年(四)
这年的夏天格外长,从斩了天崇道十三名逆贼开始,北都就仿佛一个巨大的蒸笼,要把其中每一个人的骨血都烤干。
翰林院内那些个细皮嫩肉的读书人整日在“笼里”听学,个个叫苦不迭。以李语实为首的几个庶常三天两头闹罢工,跑去裴松吟和吴重山这两个馆师的府上吵着要放假。
当然,这些人里并没有秋泓。这倒不是因为他安分守己,只是由于他日日要在这闷热的天气里写五、六个人的课业而不幸累倒了。
京城药贵,秋泓索性不吃,正好省了给那帮膏粱子弟们代笔。
沈惇来看过几次,但到了六月初时,北怀巡抚唐彻镇压天崇道动乱有功,沈惇成了遣使,被派去文山宣旨犒军。他一走,秋泓这里立刻冷清了下来。
好在同年中还是有好人的,这批庶常里年纪最大的庄士嘉倒是很关心他,隔三差五送些药来,偶尔还会帮着写些课业。
秋泓本以为日子就将这么过去时,六月底的一天,少衡家里忽然来了信。
收到信的是李果儿,他领着秋家来送信的这位亲戚进屋时,秋泓刚睡醒,头发也没梳,靠在桌子边等勤劳贤惠的庄士嘉给打洗脸水,在看到进门的是自家表叔时,还当是方才的梦没醒。
“哎哟,我的侄儿啊,怎么一年不见,竟瘦成这副模样?”秋家表叔何皓首一见秋泓,一下子泪水涟涟,扑上去哭道。
秋泓吓了一跳,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脑中登时一嗡,白着脸问道:“怎么了?是天崇道闹到少衡了,还是我爹娘如何了?”
何皓首来之前,受秋泓他爹秋顺九的嘱托,准备把境况往差了说,可此时一瞧秋泓病病歪歪的模样,一下子又心软了。
“我的侄儿啊,家里能有什么事,无外乎操心你在京城的日子过得好不好,就是你爹他……”何皓首一顿,“你爹他让我给你送封信,叫你去趟潞州外祖家。”
秋泓怔住了:“去外祖家做什么?外祖母病倒了?”
“哎哟,”何皓首一跺脚,心里把自己表哥数落了一通,他照实说道,“你爹他是这么个意思。”
秋泓更听不明白了:“什么叫我爹他是这么个意思?”
何皓首碍着秋泓一脸病容,着实不忍心骗他,于是说道:“是你那姨家二表兄,在潞州织造谋了份差事,这两年挣了不少钱。你爹就起了心,想让你那二表兄把自家的三堂妹许给你。算来人家家里和你外祖家一样,也都是樊州人,只不过前些年外出谋生。但你爹怕你不愿意,所以……所以写了封信,就说潞州外祖家出了大事,要你去照料照料。”
秋泓按着额头,半天才捋清二表兄的三堂妹是什么关系,他皱着眉道:“我爹净办些荒唐事。”
秋泓的亲爹秋顺九,一个少衡知名软饭男,游手好闲,不务正业,靠媳妇在富贵人家做奶妈婆子过营生,考了一辈子功名,至今连个秀才都不是。
但秋顺九不可谓命不好,他生在乡绅家里,虽称不上富庶,但好歹吃喝不愁。等亲叔败光了家业后,又凭借漂亮脸蛋,找了个能操持的女人,继续混吃等死。
然后,他就等来了秋泓,这个秋家祖坟上的青烟。
秋泓中了进士后,秋顺九并不安分,在少衡仗势欺人,还惹下了一个不小的官司,被知县大人在府衙里关了三天,最后看在他有个进士儿子的份上,小事化了了。
眼下又听到自己爹闹出了新乱子,秋泓顿时无语凝噎。
“我娘呢,不管他吗?”秋泓懒得提什么二表兄三堂妹的,他只关心秋顺九是不是真的跑去潞州提亲了。
何皓首是秋顺九的姑家表弟,傍着自己舅家生活,自然秋顺九说什么是什么,见秋泓问起,何皓首一脸为难:“于伯爷家给了假,你娘想着回潞州看看,你爹就……”
“是我爹想去外祖家,所以才撺掇我娘告假回潞州看看的吧。”秋泓一眼识破秋顺九的诡计,他有气没处撒,“提什么亲,我娶谁要他操心?”
何皓首一听秋泓这大逆不道的话,赶忙跺脚:“哎哟我的侄儿,这叫什么话?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表叔!”秋泓头疼得很,“你赶紧去潞州跟我爹说,让他少作幺蛾子。”
“可是……”何皓首一哽。
秋泓见此,心中登时一紧,他不可置信道:“我爹他不会已经提亲了吧?”
何皓首小声答:“你娘拗不过你爹,去找你二表兄提了,人家堂妹家里也算是读书人,祖上三代都是秀才,一听说侄儿你今年高中进士,还入了翰林,人家,人家当即就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