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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小小插曲过去后,五人以步行的方式来到瓶水镇时,已经是黄昏的状态,傍晚的风徐徐吹来,吹的河面荡出一圈圈涟漪。
  热闹的街道上,晚音发现到有从未看过的点心,原想拜託明辉买给她,却被人给无视了,直接走进一家客栈。
  行动的钱包不理人,晚音像河豚一样鼓起的脸来,小声呢喃一句「小气」的气话,心情极差要进入客栈时,苍月晴倒是去摊贩面前买两份点心给她和邵华。
  见状,晚音与邵华紧张的想退回,认为不该花都是穷人的钱,两人急着拿出很扁的钱袋想还钱,苍月晴是摇了摇说不用了,当作是护送的谢礼。
  这一份微不足道的谢礼,瞬间提升了晚音和邵华的好感度,决定再到奉天城前,一定不会让苍月晴受到任何一丝伤害。
  三人一起进到客栈后,明辉早就把寒夜辰放在客房的床榻上休息,他走下楼梯将两人房的钥匙递给苍月晴,随后,就就匆忙去准备明天要上路的物资。
  不想让忙碌打理一切的明辉担心,邵华叮嚀着晚音在洗完澡用膳过后就要乖乖上床睡觉,不要又偷跑出去吃消夜。
  自知明辉的辛苦,晚音也不想造人别人的困扰,她点头答应邵华的要求,伸手就是抓着苍月晴去浴池洗澡去。
  等到苍月晴回神过来,外头的景色变成了黑夜,她看着没有乌云的夜空,心情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月晴,我先睡了,晚安。」熬了足足一天都没有睡眠,晚音打了一个哈欠,人也直接倒头就睡。
  看着晚音安详的睡顏,苍月晴关上了窗户,来到另一张床躺了上去,她拿起一旁的被子盖着,缓缓地闭上了眼。
  这一夜,苍月晴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白天的她出现在池塘边,附近的柳树上传来鸟儿欢快的叫声,几朵红粉色的荷花和翠绿的荷叶交相辉映在水面上。
  自己身穿着淡紫色绣梅花上衣,月白色的百褶长裙,头发一丝不茍,梳了一个流云髻,发饰简单大方而不失昂贵。
  水面上的倒影呈现着肤色白皙的她,一举手一投足尽显端庄温婉,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一个大家闺秀。
  苍月晴望着水面上的自己是一副贵族千金的模样,她拿起脚边的石子丢了下去,心想若是再溺死一次,所有的烦恼是不是就能消失了。
  有了自杀的念头,苍月晴起身要走向池塘的中心,身后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跳下去,只是结束这一世的苦难,并没有真正解决任何的事情。」
  回过头,那人是表情淡然的站在那里,就有一股无可匹敌的王者之气,但眸子的气质给人一种温柔和神祕感,使人不觉得他是坏人。
  「你是谁?」苍月晴轻声地问着,眼神有着对陌生人的戒备。
  「白泽,语善堂的成员,也是给予柳芙芙第二生命的人。」银发男子脸上面无表情,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宛若一座移动冰山。
  听到熟悉的名字,苍月晴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望着白择一身月白色的衣裳,彷彿是从画中走出来的謫仙,「芙芙说过的仙人是你!?」
  「我不是仙人。」白泽平淡的回应一声,转身就是到其中一棵树木面前,他一个抬手覆在树的表面,周遭的景色从荷花池塘变成了室内。
  屋内的家具都充斥着奢华的气息,使人无法想像这只是个接待室,而不是谁的房间。苍月晴以为是產生幻觉了,她伸手揉了揉双眸,发现景色还是一样,确定是被带来白泽的地盘。
  「请坐。」白泽做出了邀请的手势,前方的桌子则是准备好茶与点心。
  不晓得对方要说什么事情,还大费周章移动到这间奢华的接待室,苍月晴带着不安心情坐了下来,「嗯……你来找我做什么?」
  「不好奇你失踪的弟弟去哪里吗?」白泽端起茶盏看着杯中的倒影,声音仍是没有任何的起伏。
  「有话直说吧,我不喜欢拐弯抹角的谈话。」苍月晴皱起了眉头,心底却是很惊讶从别人口中听到失踪许久的弟弟下落。
  其实苍月晴是还有大哥和弟弟的,并不是独生女。她也依稀记得大哥是从马匹上摔落死的,弟弟则是在一次出游中走丢,当时可是让父母亲伤心到曾经吃不下饭。
  「在我收走柳芙芙的尸体后,寒夜辰就将他给杀了,并替代成柳芙芙的尸体分尸了。」白泽抿了一口茶,说的很简单明白,至于分尸的过程倒是没有说出口。
  从未想到的答案,苍月晴惊愕到说不话来,只知道寒夜辰杀了柳芙芙,从未想过自己的弟弟就在身边,她却没有察觉到。
  怪不得,柳芙芙说被分尸的人不是她,原来是早就被人给替换了。苍月晴脸上露出难受的神色,心脏像是被利剑刺穿一样,她期待着失踪的弟弟还活着,结果迎来是死亡的消息。
  「十年前,你们家的人都以为是走丢了。事实上,他是被人贩子卖去当小倌。寒夜辰在某次抓逃掉的奴隶时,意外在青楼看到你弟,便是买了下来并眷养起来。」白泽声音平淡的诉说着,眼中没有对这人的遭遇有任何的感伤。
  以弟弟那种不服输的性格,绝对不可能乖乖小倌,一定会设法想逃出去,苍月晴光是想像弟弟被逼迫接客的样子,眼里又缓缓聚起了泪光。
  一个将军府出生的孩子,从小的教育就是寧愿死也不能受到敌人的屈辱,偏偏是被卖去当小倌,就连普通男性也无法忍受。苍月晴不敢想像弟弟是怎么放下自尊心活过来的,她抿了抿唇,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地问着:「夜辰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你弟长得像你。寒夜辰就想拿他当作替身,并趁着你坐马车回来的路上,故意用炸药引发一次山崩意外,打算让所有人都以为苍家的大小姐死亡。」白泽两手交握放在桌面上,面无表情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他的想法,「可惜,计画出了差错,柳芙芙的出现打乱了一切,你才没有在那次山崩中死去。」
  提到山崩事件,就是她母亲去世的那天。苍月晴以为那是场意外,却没有料到那是人为安排的。她记得马匹受到碎石掉落的惊吓,开始不受马夫控制乱衝,结果就滑落了山底翻覆,等到自己有意识醒来时,就看到柳芙芙正努力从马车救出母亲的身影。
  可惜,柳芙芙的救援是没用的。在马车坠毁后,她的母亲早就没了生命气息,自己是意外拋出车外,才没有被马车重压死去。苍月晴回想起所有的一切都是寒夜辰安排的,觉得对方在她眼前所释出的温柔,该不会都是装出来的吧?
  「先是杀了柳芙芙,又将我失踪的弟弟给藏起来,他就这么想要让我变成一个人吗?」苍月晴不懂寒夜辰为何非要她不可,竟然连她的家人都杀,这已经不是正常人会有的想法,而是疯子了!
  「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这个世间最不能预料的便是人心。」白泽眼中带着明显的关怀之意,但他不是想改变苍月晴的命运,而是替柳芙芙做了最后的遗愿,「就算你打算结束这一世,这些因果便会跟着轮回到下一世。」
  因果论的说法,苍月晴沉默不语的低下了头,苍家就是因为先祖们背叛君墨影,才导致后代都不得善终。如果她为了报仇杀掉寒夜辰,这一世的「因」不但没有解决,还会跟着她跑到下一世成为新的「果」,那样岂不是更糟糕。
  是要放下仇恨还是復仇,成了苍月晴心中的难题,她在心中犹豫挣扎过后,认为离开寒夜辰才是最佳的选择。毕竟,时间会冲淡一个人的感情,记忆也会渐渐的模糊起来,直到想不起来。
  「这是你的选择,我不会加以干涉的。」像是看出苍月晴的想法,白泽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待,并不打算提出任何的建议。
  「对了,芙芙她进入转世了吗?我希望她下一世不要再受苦了。」苍月晴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眼中满是忧愁的神色。
  「跟语善堂许愿的人,灵魂并不会再世为人,有可能变成一株草,一棵树,又或是陷入永眠不再出现。」白泽再次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认为这是许愿的代价,也是柳芙芙为一个所爱之人所付出的一切。
  当第二次见到柳芙芙的时候,整个人是正处于恍神的状态,白泽望着她那双渴望见到某人的眼神,就明白心中还有别的遗愿未了。
  许愿者重复向同一人许愿,被剥夺的代价会不相同,柳芙芙知道苍月晴的劫难尚未结束,便厚着脸皮又拜託白泽另一件事情。
  倾听许愿者的愿望并实现,接着就是夺取代价的做法,一直是语善堂的行事风格。白泽答应柳芙芙最后的请求,并告知会夺走她关于对苍月晴的所有记忆时,她是果断选择了灵魂湮灭,也要保住这份重要的记忆。
  虽说灵魂的去向不是他掌控的,但首次听到有许愿者选择灵魂的死亡,白泽心想柳芙芙是不想忘记苍月晴的事情,想要带着仅存美好永远入睡吧。
  「芙芙为我做了这些多,我却什么都没有回报。」苍月晴衣袖底下的双手握起了拳,眼中泛着泪光,却是忍住没有留下。
  在她失去母亲和父亲的时候,她是封闭心灵窝在房间里不肯出门,而柳芙芙不但没有因为她的驱赶怒骂有任何的生气,反而是带着她走出了伤痛。苍月晴想到若不是柳芙芙天天来找她说话,还带各种不同的糕点过来安慰,自己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
  一想到往后世上再也不会有柳芙芙这个人,苍月晴垂下了眼帘,痛恨着自己能做的事情除了逃跑和哭泣外,什么都挽回不了。
  「不要寻死,活着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这是柳芙芙最后给你的遗言,我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白泽站起身,抬手打开接待室的大门,准备要送苍月晴回去了。
  门的另一边并不是想像中的花园景色,而是正躺在床上睡着的苍月晴,白泽会进入她的梦中,就是不想受外界干扰罢了。
  或许是听到柳芙芙死前的遗言还在关心着自己,而不是关心死后会去哪里,苍月晴一掌拍在脸上,她不能再继续消极下去,必须重新振作起来。
  「谢谢你还跑这一趟。我不会再有寻死的念头了。」苍月晴从椅子上起身,脸上再也没有忧愁或悲伤,而是有了活下去的想法。
  走出接待室的大门,苍月晴的意识瞬间从现实中惊醒,她转头看向晚音睡到说着梦话,自己对于梦中所发生的事情不记得了,但心情上却是有种舒畅感。
  清晨的阳光微微撒在窗台上,照着花瓶内盛开的杜鹃花,温暖又真实,金丝香炉里的香片释放出安寧的香气,苍月晴坐起身靠在墙面上,浅浅的吐了一口气,有时候连她也分不清到底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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