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从我归来至今,你不问问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么?”
  司微顿住,半晌:“殿下想说的,不需问,殿下自会说,殿下不想说的,问了也是白问……有些事,不如不知。”
  第97章
  秦峥看向立在屏风边的少年人,几年不见,比之当初还是个孩童的模样变了许多,不仅是个子快速拉长,就连那张脸,都跟着长开了。
  只这性子,还和原来一样。
  “什么叫,不如不知。”
  司微回身,目视着躺在床上,犹如丧家之……好吧,败架之狼一般的秦峥。
  因着身上有伤,不能濯洗,于是秦峥的头发便显得有些毛躁蓬乱,但大体还是顺畅的,拿了银镂盘扣短簪将长发约束于脑后,只总有那么几缕散碎头发勾在一起,凌乱的搭在鬓角。
  像极了一只打了败仗的狼。
  司微轻声道:“殿下是当今圣上嫡孙,自幼是在宫里长大,眼里看着的,是家国天下,是朝廷党争,是派系林立,是天下百姓,查的那些个案子,也都是为国为民。”
  “可微不过一介平民,此生不入仕,眼里只有一个家,家和,人兴,百事安,这就是平生所愿。”
  “托殿下的福,如今这些都有了。”
  “殿下当初所求,不过是为了微手里那些异于当下所学、所知的学识,如今微已将这些倾囊相授,除却四福之外,连带着当初自博宜送来的那些个孩子们,也跟着学了不少。”
  “若殿下有所需,自可将他们一并带走。”
  司微看着秦峥:“依着殿下过往待人的脾性,想来也会为他们解决户籍之忧,施恩于下。”
  所以司微没有为他们的户籍之事而奔走——司微教出来的这些人,教给他们的那些个东西,本就是留给秦峥的班底。
  当然,培养出来的那些个妆娘不是。
  秦峥盯着司微的那张脸,眼神渐渐沉了下去:“你想说什么?”
  “微想说,该教的东西,微都已经教了,殿下当初所求,微已然倾囊相授,而来萦州这一趟,该当幌子也好,该当挡箭牌也好,殿下受此重伤归来,想查之事应当也已经有了眉目。”
  “至此,微能起到的作用,都已经起完了。”
  司微摸了摸袖子,抽出一个信封,信封里,是十张百两的银票:
  “这是当初,殿下给的银票,八百两的嫁妆,并着两百两路上的花费。”
  将银票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司微看向秦峥:“微只是一介草民,殿下想做、已经在做的事,既插不上手,也使不上力,如此,不如不知。”
  秦峥看着那一沓的银票,半晌,低低嗤笑:“你的户籍呢,不改了?”
  司微:“按大历律法,貌阅三年小索,十年大览,十年无有音讯者,按已身故,归入旧库。如今,我与我娘户籍已然迁入萦州,涿州鸠县的户籍,待下次大索貌阅之时,想来也该归入旧库了。”
  旧库,指的是户籍册子上,已然身死的那些个人的户籍册存放地。
  秦峥盯着司微看了许久,半晌,低低一嗤:“你倒是把所有事都打算好了。从博宜赵家送来的那批人,再到如今买通萦州户曹,将户籍迁入萦州……”
  “就连这会儿把这些话说开了,都是瞧本王如今得仰仗着你遮掩身份。”
  司微皱眉,这一番话从秦峥嘴里说出来,平白多了股子龙困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感觉。
  但实际上,这一遭子事从头到尾顺下来,还真不是他司微过河拆桥——他根本没有过河的必要。
  此间种种,真要说谁亏欠谁那倒也没有,但若要说谁占的便宜最大……
  玛德,红颜压箱底的班底子都给他了,还想怎么样?
  司微深吸了口气,正想说什么的时候,便见秦峥唇边勾起一抹笑:
  “我觉着你说的对,一个人,有一个家,家和,人兴,百事安,这就是平生所愿。”
  可是小微儿,上了我的船却还能下去的,这辈子,只有死人。
  第98章
  一个人头大小的包裹,千里迢迢自萦州日夜兼程的送来,进京前后不到两个时辰,户部、吏部、刑部乃至兵部多名官员便被景升帝宣召入宫。
  两本奏折被摔在织锦地衣上,景升帝愈发苍老的面色上透着股子潮红:
  “南地富庶,文风昌盛,再兼之水路通达,民间多行商贾之事……”
  “北疆一役打了二十年,没有南地的粮食、南地的税收撑着,朕拿什么敢去跟北疆的胡人硬碰硬?”
  “富庶之地,鱼米之乡,诸位,瞧瞧吧,食君之禄,养出来的,就是这么些个胆大包天,贪得无厌的东西!”
  “一直以来,那些个盘踞在当地的世家大族都是朕的一块心病,其名望之重,比之官府更甚,再加上他们于当地多年的经营,其根基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朕倒是未曾想过,朕心上的这么一块儿心病,竟还有如今这么个解法。”
  景升帝砸在地上的那两本折子被大臣们捡了起来,互相传看一二过后,对视间眼底皆是骇然:
  近些年来,南地洪涝频频,朝廷没少拨赈济的银子,可如今摆在他们面前的这本折子上说,南地所谓的洪灾,根本是子虚乌有——倒也不算是子虚乌有,没有天灾,却有人为造成的祸端。
  “春耕已过,田间地头却无多少百姓,北疆战事已经停了五年,南地却少见新长成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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