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语气里带着指责。
别人不知道,刑肆心里清楚得很,他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把人带回来,外面那些人不知道会怎么传。
刑文山估计在公司受了一肚子气,拿他发泄。
刑肆缓了好一会,才从地上爬起来,书包被甩出去,他走过去,步子一瘸一拐,但脊背是挺直的。
他眼神依旧冷淡,拎起书包往楼上走,刑文山见他不吭声,一肚子气没法发泄,冷哼一声,故意往他心上戳刀子:
“你外婆的事就是个意外,对方是酒驾,车速直接飙到了120码,现在躺在床上半死不活是个植物人,赔偿的事,保险公司已经在跟进了。”
“至于你哥那个残废,老子这几年倒是小看他了,长大了,翅膀硬了,跟老子对着干。”
“把你妈带走也好,毕竟——”
“这些年,她也该受够了。”
刑文山笑容有些诡异。
“儿子,我说,要不是为了生你,你妈也不会产后抑郁。”
“她现在这样不也有你的一份功劳么,你身上流着我的血,那女人什么都不是。”
他语气轻描淡写,仿佛是在谈论一件终于被扔掉的老物件。
刑肆顿在那,面色很难看。
他知道,他很早就知道。
杜芸这几年也不是没有清醒过,因为刑屹天生残废的事情让她心里有了很大的阴影,那几年,她到处找人治疗,听说北京那边有安装假肢方面的专家,她一个人抱着小刑屹跑到那边。
却被告知刑屹的情况更复杂,膝盖关节几乎没有,这说明要想站起来,必须依靠大腿的力量。
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加上现在正是长身体的的时候,孩子长得越高,要克服的重量就越多。
那次回去以后,她每天带着小刑屹去市医院做肌肉训练,一个月后,杜芸被查出怀孕。
刑文山对她说:“小屹这孩子先放一边,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肚子里的这个。”
杜芸差点崩溃:“你说什么!光是阿屹一个我都照顾不过来,你还想要一个,刑文山,你当我是什么,你们家的生育工具吗!”
两个人大吵了一架,最后还是以杜芸妥协结束。
他们请了护工,每天陪着小刑屹去医院做训练,但小孩子天生就怕疼,去了几次就不想再去。
杜芸捧着他的脸颊,质问道:“阿屹,你难道就不想站起来吗!你就想一辈子坐在轮椅上吗!”
小刑屹一张脸哭成包子,摇头:“我不要,我不要……”
生下刑肆以后,月子里,他的抵抗力特别差,经常半夜发烧,杜芸抱着孩子去医院的时候,刑文山不是在喝酒就是应酬。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指责她:“你怎么回事,让你照顾个孩子也照顾不好!”
杜芸再也忍不住:“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吗?刑文山,这些天你抱过一次孩子,喂过一次奶吗?每天都是半夜回来,谁知道你在哪鬼混!”
男人当场就怒了,大吵一架后,直接摔门而出。
杜芸渐渐变得敏感,每天都在怀疑他是不是跟哪个女人出去约会,身上沾了香水味,衣领上的口红不是她的色号。
后来,杜芸整个人变得神神叨叨,喜怒无常,通常是一个人坐在那发呆,有时候会突然暴躁。
刑肆记得,初一那年,他跟着班上的同学去春游,几天没回家,在麓山公园里偷偷摘了几朵鲜艳欲滴的月季花放在书包,想带回家给妈妈看。
当时杜芸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嘴里哼着的是黄梅戏《女驸马》,小刑肆从书包里掏出几朵皱巴的月季,眸子亮晶晶的:
“妈妈,这是我在公园里摘的,送给你。”
杜芸被人打断,猛的一抬头,目光凶狠地看着他,更像是在看另一个人。
小刑肆跪坐在地上,宽大的校服裤子遮住了膝盖。
杜芸突然像是发疯般掐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齿:“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讨债鬼,我恨你!我恨你们!”
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只知道一向温柔的母亲突然失去了理智,小刑肆伸出稚嫩的手指,疼的流出眼泪:
“呜呜,妈……妈。”
那时候的他不懂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后来小刑肆一个人在院子里玩泥巴,几个男生见家里没人,便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一把把他推倒在地。
为首的小胖子叉着腰,语气轻蔑:“你妈妈是个疯子,你哥哥也是个瘸子,你们一家都晦气!”
小刑肆懵了,张开嘴,不是这样的,妈妈只是生病了,妈妈怎么会是疯子呢,小时候她还给我讲故事呢……
没等他解释,那群人就开始对着小刑肆拳打脚踢,围着他嘲笑:“你们一家人都不正常,还有你,是个小哑巴,哈哈哈!”
小刑肆护着头,不停地说:“你们骗人!撒谎精!我妈没疯,我妈没疯……”
等刑文山知道这件事后,抓起他就是一顿打:“你少招惹他们不行么!老子一天天在外面点头哈腰赔笑脸,回来还得处理你这点破事!”
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些邻居在生意场上个个都压他一头,他巴结还来不及,哪里敢上门找事。
这些事情,还是刑屹带着杜芸出国前,亲口告诉许际洲的。
他当时整个人都惊呆了,刑肆表面上那么冷淡高傲的一个人,竟然拥有一个这么悲惨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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