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查理五世一愣,这一瞬间,许多他曾经粗枝大叶地忽视的细节都浮现出来:尤金五世是由亨利七世推荐、尤里乌斯二世任命的枢机主教,作为英格兰的前政府官员,他和英格兰的关系绝不仅仅是国籍那么简单,而他能成功当选本就是件神奇的事,如果意大利派系想要抗拒路易十二世推动的法兰西籍教皇,他们应该选择一位意大利教士而非英格兰教士,而能主导教皇选举的势力包括波吉亚,从凯撒·波吉亚回到意大利后的一呼百应来看,波吉亚家族的势力只是一度蛰伏,但从没有消失。
  也许尤金五世的当选一开始就是一场合谋,一个独立而统一的意大利符合英格兰的利益,他们无法统治这里,但可以阻止别人统治这里,既然如此,亚瑟一世自然毫无动力支持美第奇家族,甚至于现在接近统一的意大利本就是他喜闻乐见的事。
  “虽然您并没有得到整个勃艮第公国的领土,但您毕竟还是拥有了一个可以跨越阿尔卑斯山的据点,凯撒·波吉亚现在能在意大利称王称霸,不代表有域外大国介入后还能如此。”使者最后道,看着查理五世的表情,他知道他一定会答应他们,事实上,他根本没有选择,不接受美第奇的帮助债务压力立刻可以压垮他,“作为德意志人民的皇帝,您一定不会放弃意大利吧?”
  这是个激将法,意味着他在解决了眼下的危机后立刻会投身于一场新的战争中,但拒绝意味着退缩,如果退缩,他就辜负了祖父的期望和他继承自曾外祖父的名字。“当然,我会回到意大利的。”查理五世说,“尤金五世已经在教皇的位置上坐了够久了,听说他近期身体不豫,我想,你们能够确保下一任教皇姓美第奇吧?”
  ,
  1522年初,在人皆以为查理五世会再度在匈牙利的王位之争中黯然离去时,他忽然表现出强硬的姿态宣布不惜采用武力也要捍卫他的王冠,并以圣/战之名从奥地利祖地集结了一支队伍。
  这是一场赌/博,幸运的是他赌赢了,在这场远征中,奥斯曼帝国已经得到足够多了,因此苏莱曼一世选择了同查理五世议和,在查理五世承认他保有大部分征服领土的情况下退兵回到巴尔干和小亚细亚。这场战争对于匈牙利来说代价高昂,但丢失领土确实罪不在查理五世,在奥地利的玛丽不遗余力的包装下,查理五世俨然已经成为了王国的保护者,是以一些原本支持雅诺什一世的匈牙利贵族选择转换阵营投入查理五世麾下,短期内,雅诺什一世仍然是觊觎者和威胁者,但查理五世确实继承了大部分拉约什二世的遗产,为了巩固这一点,他任命奥地利的玛丽为摄政。
  尽管成长的代价很昂贵,但查理五世毕竟还是巩固了在他领地的统治,使他继承自祖父的帝位变得名副其实,接下来他所要面对的问题就是如何偿清他在对法战争中欠下的巨额债务(并且为他的下一次行动积攒经费),而他采取的措施相当简单粗暴,加税,在尼德兰和德意志加税。
  得知查理五世的行动后,亚瑟曾私下表示他的行为无异于自掘坟墓,“他不敢向贵族开刀,因此只能迫害平民和工匠”。出身铁匠之家的托马斯·克伦威尔对此深有体会,但出于政治素养,他并不完全否认查理五世的行为:“他的统治依赖于贵族,我们不能指望他有如此之高的觉悟。”
  “未来的时代不是贵族的时代,而是有产者的时代,古老的姓氏和高贵的血统在金钱洪流的冲刷下迟早会被端上货架。”亚瑟一世说了一句相较于他身份而言无异于离经叛道的话,“事实上,这样的迹象已经开始出现了,等着吧,在我们的有生之年,或许我们就可以看到他因他的傲慢尝到苦果,和他未来要付出的代价相比,现在他所受到的并不多。”
  不论查理五世未来是否会付出惨重代价,短期内,他确实因为加税政策缓解了财政压力,这正是当下的他最需要的,而意大利,他等待已久的机会终于到来:1522年5月,教皇尤金五世去世,凯撒·波吉亚本打算扶持他的一位亲信亚历山大·法尔内塞当选新教皇(他的妹妹朱莉亚·法尔内塞曾是亚历山大六世的情妇),但在新教皇的选举中,大部分的枢机却选择了美第奇家族的乔瓦尼·德·美第奇,视为教皇利奥十世。
  这个结果令凯撒·波吉亚惊怒交加,他认为这是由于自己的粗心和傲慢导致,但短期内,他需要暂时蛰伏,他要弄清楚枢机团中有哪些人背叛了他,而利奥十世在成为教皇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以教皇的名义批准查理五世在德意志出售大量的赎罪券,“德意志是教廷的奶牛,现在我们该挤奶了”。
  利奥十世几乎没有付出什么成本,但查理五世得以借着上帝之名大肆收刮财富,只有解决了他现在的债务危机他才有能力完成对美第奇家族的承诺和报复他的敌人,但1522年9月,一件令他始料未及的事发生了:一位名叫马丁·路德的德意志教士为了抗议查理五世的行为,在德意志境内一座名为维滕贝格的城堡圣堂大门上张贴了一份高达九十五条的辩论提纲,当天,此事并未引起轰动,但很快这件事会成为改变整个欧洲进程的滔天巨浪。
  第63章 争吵
  在马丁·路德刚刚张贴那张告示时, 当地的诸侯和神职人员并不以为意,但很快,他们发现这个教士的离经叛道的学说竟然收获了许多底层人民的支持, 甚至于一些上层贵族也对此表露出赞同和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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