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满脑子都是灰白的四肢,满墙的血……
  他灵敏的耳尖,又隐约听闻,有人伴随着雷雨声,在疯狂地拍他家门。
  年仅六岁的小方同学浑身发抖,牙齿咬住被褥边角,嘴里嘟嘟囔囔地念叨:“冤有头债有主、冤有头债有主。”
  你们要报仇可千万别找错人。
  别找到他家里来索命呀。
  那像蒙在鼓里的敲门声,时轻时重,不像是自己脑海里随意臆想出来的。
  尤其暴躁的敲门声持续一段时间后忽止,但纠缠不休的响动,却始终没有放弃。
  方惜亭竖起耳朵仔细去听周围,摈除“噼里啪啦”的大雨声响后。
  忽然那道身影,又从自己书桌前的窗台处冒出。
  “啊——”
  伴随着一道厉声尖叫,床上人裹着被子,滚落靠衣柜的另一侧。
  若不是对方出声及时,方惜亭手里那支小小的电筒,险些就顺手被扔出去。
  “方惜亭,方惜亭。”
  “是我,谢序宁。”
  被挡在玻璃窗外的男声,混着闷闷的响。
  方惜亭高举起来,做进攻姿势的手,连忙收起。
  他差点打碎窗户,假如无意伤到户外的人,那后果才真是不堪设想。
  方惜亭家住筒子楼二层,那时双方父亲都还没调任去市里,全家都在乡镇上。
  他借着微弱的光,看清窗外那个和谢序宁体形完全不符,摇摇晃晃像怪物一样的家伙。
  人披着毯子,跌跌撞撞地扑过去,小心翼翼打开木质窗框。
  室外狂风暴雨,吹得人眼睛都快睁不开。
  而同样年幼的谢序宁,湿透发白的指节,紧紧扒住水泥台面,身上裹着父亲平常上班,骑着二八大杠用的成年人雨衣。
  宽大松弛的不像话话。
  方惜亭看到他,立刻不怕了。
  他伸手把人拉进屋里:“你怎么来了?”
  “下这么大的雨,不走正门,偏翻墙。”
  “这可是二楼,掉下去缺个胳膊,少个腿儿的,多危险呀。”
  谢序宁手脚灵活地跳进房间里来:“我倒是想走正门,可是敲你家门半天,根本没人开。”
  原来刚刚那死动静,是他?
  方惜亭没好气的拍那家伙一下:“这么晚不休息,跑我家来做什么?”
  “你不是怕打雷吗?”谢序宁脱口而出。
  “听我爸说,今晚警察局查案,得加班,我妈又跟你妈从早上出门就没回来。”
  “我猜你一个人在家。”
  “又担心马之孝家的事,对你刺激太大。”
  “所以赶紧过来了。”
  能有人陪,自然很好。
  但谢序宁说完那句话,方惜亭还是很小声地反驳了一句:“我才不怕呢。”
  他帮着淋湿的小谢,脱下浸满水的雨衣。
  又拿了自己干净的短袖短裤,给他替换,细心用浴巾擦干了发丝,两人才一起合衣躺进床铺里。
  增加一个人的体温,被褥很快暖和起来。
  由于六岁还不存在那方面的意识,所以双方没有避讳,但方惜亭心跳的很快。
  他远远睡在床沿边,视线紧盯着被扔在房间墙角处的那件塑料红雨衣,身边很快传来了谢序宁均匀平缓的呼吸声。
  “我的人生好像从来没有那样安定过。”
  “有谢序宁在,就算被人残忍杀害的马之孝父母,再复活过来。”
  “我也不会害怕了。”
  这样凶残的灭门大案,在信息不发达的年代里,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乡镇周围数百里,人人自危,夜间房门紧锁,不敢外出,影响极其恶劣。
  “我爸和谢叔叔,成天的加班。”
  “为了能尽快破案,十天时间里,排查了上千人,对比的指纹和脚印,更是不计其数。”
  “连顿热乎饭都顾不上回家吃。”
  但凶手谨慎,反侦查能力极强。
  警方调查毫无进展,即使父亲偶尔归家,方惜亭吃饭时回头,做作业时回头,都看到他抱着厚重的案件资料,愁的头发都掉了大半。
  “这案子持续调查半年多,始终没有突破性进展,局里又有其他的案子要办,所以就被搁置了下来。”
  “在这期间,谢叔叔和我爸没有放弃,只要有时间,就坚持调查,一直到省里的调任令下来,他们才无奈放手离开。”
  “前段时间,马之孝回国,接触之下,谢序宁觉得他不对劲,于是又重新调取了当年的案件资料。”
  “可我们还没来得及看,他就突然被人带走。”
  “我只记得他离开前,提过一句,说是现场实际调查的证据,和马之孝提供的口供并不相符。”
  其中主要提及的是,幸存者被父母锁到阳台,逃过一劫,但实际门把手上,却没有任何人的指纹。
  “是什么样的人,会在凶案现场,那么谨慎的,特地抹去自己存在的痕迹呢?”
  “除了杀人凶手会这么做,我真的想不出第二个人。”
  “可是这样也不合理,如果凶手发现了马之孝,却不除掉他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或者是这扇门,本身就没有人动过,可如果这样,那马之孝就是凭空出现在了悬空的阳台门外。”
  方惜亭当局者迷,有很多问题,完全无法用理智来思考。
  顾清朗听完他那么多的疑问,男人拿手铺开多年前凶案现场的房屋图纸,仔细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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