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秋月白站在靠里面一点的位置,那里风不是很大,也淋不到雨,他看着陆绯衣的动作突然有些好奇——这人的这种丝线,到底有多少?
之前他便砍断了陆绯衣许多丝线,但眼下他仍然可以用那种丝线密封住窗口。
虽然好奇,但他没有问出口,他怕一问出来陆绯衣又要开始耍贫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庙外,黑漆漆的一片。
庙内也是黑漆漆的一片。
秋月白找了找庙里的东西,灯油已经被老鼠吃干净了,庙里唯一能照明的只有半截灰扑扑的蜡烛,他用火折子点亮蜡烛,又捡了一些旁边散落的木头破布堆在一起,用蜡烛点燃。
再雨停时,天已经黑了,二人还是决定在这里暂时呆一晚上,明天再说赶路的事。
夜幕深沉,半截蜡烛烧不了多久就没了,必须有人来添火。
秋月白与陆绯衣约定每人守半夜,陆绯衣说他要先守,秋月白便休息。
他有些累了,靠在一边睡得很快,只是睡得不太安稳,一直做梦。
梦到的东西也很复杂,一会梦见自己还在得意楼时,许多人对他丢石头,用憎恶的眼神看着他,又梦见自己在杀人,满手的鲜血,周遭全是恐惧的目光……还梦见了第一次见陆绯衣时的场景,梦见他挑衅那些追杀他们的人——那一晚,是秋月白脱离得意楼后第一次再度杀人。
最后他梦见了时玄兰。
梦里的时玄兰比他高半个身子,他自己似乎还是一个小孩,时玄兰万年不变的带着那张木头笑脸面具,手持一柄紫竹折扇,穿着华丽的宽袍大袖,微微屈身搂住他的肩让他看。
看面前。
尸骨如山血如海,骨肉消解皆尘埃。
时玄兰温柔的说,这便是力量,能够掌握别人的生死,无人能违背你。
秋月白说,我不想要这种力量。
时玄兰便打开折扇掩面一笑,说,傻孩子,那你便只能一直看,看到想了为止。
因此他便不能动,只能一直看,看血液从尸体身上流出、蜿蜒,看蛆虫从眼眶爬出,头颅无力的滚落,看尸体身上长出植物,开出阴森森的花。
时玄兰仍然笑吟吟:“你看,多美,只有这样好的血肉才能长出这样漂亮的花——就像你一样。”
秋月白说不出话来,他只觉得恐怖。
忽而天上下起了雨,时玄兰打开了伞,两人站在伞下,一高一矮。
时玄兰又怜悯的摸了摸他的头,说:“阿月,不要怕,下一场雨之后血就不在了,会被冲干净的……重新拿起刀罢,你能有什么选择呢。”
第018章 破庙、雨夜、黑衣人
秋月白猛然醒来。
没有尸体,没有长在尸体上的花,没有流的到处都是的血水,也没有时玄兰,面前是微弱的火光与破破烂烂的庙,而陆绯衣正坐在门口,不知道在干什么。
外面的雨还在下,却并不是很大,只是连绵不断的,那种梦里听到的啪嗒啪嗒的水声似乎是树上的水滴掉落到瓦片上的声音。
原来是梦。
秋月白缓了一口气,慢慢的站起身来。
当站起来时,他看见了被他放在一边的大刀,也许受到了梦的影响,他犹豫了一下。
但最后他还是拎起了那把刀,靠近了陆绯衣。
这时候秋月白看清楚了陆绯衣在干什么——
他捡了一片碎瓦,正在地上自己和自己玩五子棋,甚至自己把自己赢了,赢了之后还耍赖悔棋。
秋月白:“……”一觉不见此人还是那么无聊。
陆绯衣听见了他靠近的声音,打了个哈欠:“你醒了。”
秋月白应了一声。
“你没睡多久呢,还没到换班的时候。”陆绯衣的左手用一颗碎瓦堵住了右手的棋,“你可以回去再休息一下。”
秋月白瞥了他一样,淡淡的提醒道:“火要熄了,你不看?”
陆绯衣闻言回身一望,却见火明明烧得正好,他笑嘻嘻对着秋月白道:“多谢,我忘记了。”
秋月白站到他身旁,看向庙外。
马早已经牵进来捆好了,此时外面伸手不见五指,风还是很大,吹动着他的长发,带着些凉意。
陆绯衣问他:“你不休息么?”
秋月白摇了摇头:“不了,吹吹风清醒一下。”
他看着黑暗深处——那是一片密林,其下是浓密的灌木,不知怎么的秋月白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他深吸一口气,又看了看陆绯衣与他的单人五子棋。
陆绯衣正悔棋悔得得劲,一个黑影突然降了下来,他抬头一看,却见是秋月白蹲下来了,正看着他自己画出来的棋盘。
秋月白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垂了下去,问他:“来么?”
陆绯衣愣了愣,不知怎么的想到了他摸着秋月白的脸检查有没有带人皮面具时的那一天,乍时之间感觉耳朵微烫。
——所幸秋月白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
“来。”他摸了摸耳朵,将碎瓦片分了一部分给秋月白,“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随便。”秋月白不是很在乎这个先手的问题,毕竟若是没有技术,先手也会落败。
陆绯衣也不多啰嗦,大手一挥就落下一块瓦片:“那便我先来,哎。”
他在格子最中间放下瓦片,秋月白便在他旁边放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