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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青南回道:“按法不该诛杀,《朱觚》竹文有言:理人有罪,不死;漆人有罪,断足。”
  羽原享受侍从扇来的凉风,眼睛眯起,男孩们的吵闹声,青宫之觋与簇地觋申的讨论,他似乎都毫不在意。
  “腐朽的旧法,早该被烈火焚为灰烬,还轮不到羽邑人来教我怎么处置下人!”
  觋申神情轻蔑,他的脸上没有面具,这也是簇地巫觋与羽邑巫觋最大的差别。
  “羽邑的法规曾经在羽人族内通行,就算在今日,仍有它的用途。百名玉工之中,只能出一位理人,为祠庙雕琢礼玉的理人,不能因为小错过就诛杀;制作漆器的漆人,如果有大罪,可以严惩,那就砍断小腿,双手仍能劳作。”青南很淡定,语气平静。
  觋申用冷冷的眼神盯着伏在地上的玉匠,以毫无情感的声音说:“即便饶他不死,俗语有言:‘匠人有罪,刑其妻儿’,理竟的妻子已死,倒是有个小孩。”
  这个“刑”是指断手断脚之类的惩罚,这种惩罚在簇地比较常见,并制造出不少残疾人。
  趴在地上的理竟猛地抬起头,脸色惨白,惊恐地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望向觋申。
  青南心中也是一颤,不禁呢喃:“幼子何辜。”
  理竟的眼中带着绝望,泪水从脸庞无声滑落,他的身体向□□,悲戚地看了青南一眼。
  哀求。
  青南抚平起伏的情绪,陈述:“理人都是世代传承,他们的子女长大后,往往能继承父母的琢玉技能。理人的孩子有用处,损害孩子的肢体实在可惜。”
  “照你的说法,哪个人没有用处?身为神使不能聆听神的旨意,用刑法约束世人,这世间怎么可能不乱。人们都说青宫之觋是智者,在我看来不过是个会诵几句竹文的愚人。”觋申再次露出轻蔑的神态,他对青南的说辞很不耐烦。
  这人比青南年长,对于年轻的后生不放在眼里,对于青宫之觋的身份,更带着敌意。
  将左臂搁在大腿上,青南无意识间做出与玄旸一样的坐姿,他说:“如果世间只有智者与愚人这两种人,我确实不是智者,那想必觋申是智者?”
  觋申语塞。
  羽原似乎有些不耐烦,看向觋申:“你们二人还没争出结果?”
  觋申身形一顿,将上半身倾向羽原:“我二人不过是各说各话,还得由执钺者定夺。”
  “拉下去,把两条腿砍了。”羽原厌烦地挥下手。
  理竟被侍卫拖走,他始终未发一言,此时,两个在芭蕉树旁玩陀螺的男孩已经从争吵变作打架,没有人劝阻,侍从习以为常。
  觋申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意识到这场争辩,是自己输了。
  “觋鹭,我召你来,是想让你传授我两个弟弟《历歌》。”羽原朝男孩们所在的位置投去一眼,他应该看见其中一个男孩将拳头打在另一个男孩的脸上,却视若无睹,继续说:“我年少时,羽邑的觋鹳也教过我《历歌》,他是位不错的老师。”
  “将知识授予族人,本是青宫之觋的职责,我愿意传授。”青南回答。
  此刻,觋申是何种表情,青南没有去看,《历歌》是羽人族关于历法的歌谣,觋申肯定也会咏颂。
  青南敏锐地察觉到,羽原这样安排,是在拿捏簇地祠庙的巫觋之长——觋申。
  羽原站起身,朝正在打架的两个男孩喊道:“还不过来!”
  两个男孩来到兄长跟前,他们脸上都有伤,但没有告状,谁错了谁对了,谁先动手,这些都不重要。
  打赢的人面露自豪之色,打输的人一脸沮丧与愤恨。
  羽原轻拍三弟的肩膀,似乎很满意,这孩子流着鼻血,神色得意,他是胜者。
  “我让青宫之觋教你们《历歌》,你们两人要好好学。你们要懂得,拥有他人不具备的勇气,才能率领族人与敌人作战;获得丰富的知识,才能不被他人用灵巧的舌头,说出漂亮的话语欺瞒。”羽原说这句话时,目光扫视觋申与青南。
  簇地的执钺者是个残忍又傲慢自大的人。
  同时,他又曾是觋鹳的学生,他得到青宫之觋的教诲,他不愚蠢,可能还挺有智慧。
  见青南从高屋出来,青露立即迎上去,小声问:“觋鹭,我们什么时候回羽邑?”
  他们经过祠庙敞开的大门,见到美丽的贝壳路面,阳光使簇地的祠庙熠熠生辉,蒙上一层绮丽色彩。
  簇地的巫觋们站在回廊里,齐齐看向青宫之觋和他的随从,目光并不友善。他们有的脸上戴着面具,刚举行过祭祀,身穿着华美服饰,有的脸上没有面具,白袍青带。
  他们身上都有玉器,但玉料的材质,琢工都远远不及青宫之觋身上佩带的神玉。
  无时无刻无不感受到周边人的排斥,使青露将那张白皙秀气的脸蛋皱起,双手不安的攥住。
  青南没理会这些人毫不掩饰的敌意,他神色自若:“眼下有事不能推辞,再等些时日。”
  他身为青宫之觋,需要履行自己的职责。
  出使簇地前,青南就知道这不会是趟愉快的旅程。
  第21章
  岱夷的斗篷除去御寒外, 也是彰显身份的重要物件,不是每个岱夷人都有。炎炎夏日,被俘虏的怀夷勇士有条沾染血污的斗篷, 他和另外一对怀夷男女被绳子套住脖颈, 一个接一个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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