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皇后殿下的命确是很好。
江锦书无声地笑笑,她道:“我知晓了。”
“你先下去吧。”
余云雁正欲离去,然她却倏然止步,私心作祟,她转身与江锦书说了最后一句话。
窗外,庭院内,那荼白色的山茶花整朵滚滚地落了下来。
余云雁说完那句话后,便手足无措地出了殿门。
江锦书蜷缩在角落中,犹如受惊的小兽般,她轻声哭泣道:“阿娘,我该怎么办啊?”
“我该,怎么办啊?”她抓着拳头,掩面泣道。
秋夜寂寂,他轻轻叩开门扉,江锦书端坐在榻上,她兀自笑笑道:“陛下,您怎么又来了?”
齐珩被那声生疏的“陛下”所刺到。
齐珩未料到她还未寝,他有些不知所措,他茫然道:“我,我想看看你。”
“看我?陛下是想看我如何生不如死吗?”江锦书淡笑道。
“晚晚,我没...”齐珩面上一慌。
“陛下。”江锦书急声打断,“请不要唤妾的小字。”
“妾的小字,唯有妾的双亲、兄长、挚交,还有夫君,可唤。”
“您,又与他们其中的哪一个,沾边呢?”江锦书笑笑道。
只是那笑容带了些玉石俱焚的意味来,齐珩有些心惧。
“锦书,我,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好,那你说罢。”
齐珩认命般地阖上双眼。
他说不出来,也不能说。
“说啊。”
“皇帝陛下,您说啊。”
“说啊!”江锦书声音兀地尖锐起来。
“你说不出来的。”
“因为你有愧。”
“齐珩,为什么,为什么伤我最深的,会是你呢?又为什么,要在我最爱你的时候,伤我呢?”江锦书轻声道。
如泣血般,声声入血肉,声声剥人骨。
她知道,齐珩听不得这些话。
因为她说的是事实。
齐珩对她有愧。
这辈子他都是欠她的。
“锦书,我真的有难言之隐。”齐珩眸中含泪,他俯下身握住江锦书的指尖,却不料被江锦书撇开,她撇过头不再看他。
“齐珩,你说过的,我们之间,不隐瞒。”江锦书转头,直视他的双眼,斩钉截铁道。
“你答应过我的,会放过阿娘,放过江氏,可如今呢?”江锦书单臂指着窗外。
随后她沉沉地拍打自己的身前,“我的阿耶阿娘在那荒芜之地阖目,我的族人,还系在狱中,不知生死,这便是你口中的放过?”
齐珩闻之心碎,他稍稍退后:“锦书,这世上不仅仅有黑白对错那么简单的。”
她兀地站起身,声嘶力竭地喊道:“可我不管,我不管你见到的如何,我只顾我见到的。”
“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你在哪?”
“在我濒临绝望之时你在哪?”
“在我生阿媞时,任由那些人摆弄,受尽屈辱时,你又在哪啊?”江锦书怒道。
江锦书讽笑道:“其实,你早就想这样做了罢,为了权位,你可以抛弃妻子,可以抛弃女儿,我都了解的,了解的。”
末了,她仍觉不够,故意地补上一句:“毕竟你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齐珩这时才抬起头看她:“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你为了荣华,抛弃了你的母亲,选择了谢贵妃,连母亲都可以抛弃的伪君子,何况是抛弃妻女呢?对吧?”
江锦书笑了笑,瞧见齐珩红着双目,蓦然觉得畅意。
而后她更刻薄地继续道:“你母亲也不是干净之人,她当初勾引先帝,不也是为了权位吗,如此看来你倒颇得她真传啊。”
“你和你娘,一样的,贪婪,下贱。”江锦书骤然高声道。
她攥紧了手掌,她知道陈氏是他的底线。
她今夜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让齐珩彻底厌弃她吗?
“江式微。”齐珩怒不可遏地唤着她的名字。
江锦书愣住,这是齐珩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
他的声音和梦境中的声音交叠一起。
“你这些话太过分了。”齐珩低着头,声音却很冷。
齐珩眼中微红,或是气怒江锦书侮辱他的母亲。
亦或是惧怕江锦书再说出什么伤人的话。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拂袖离去。
江锦书瞧着他离去的背影,缓缓地、颓唐地靠着墙瘫坐在石砖上,蓦地落下泪来,她崩溃地坐在那里哭泣。
齐珩走出内室,听见身后传来的泣声。
他脚步一顿。
随后大步向外迈去。
江锦书抱膝坐在地上,她抚上心口处,那里隐隐作痛。
齐珩走了。
以往他都是哄她的。
这是他第一次与她动气。
她知道,他受不了别人侮辱他的母亲,所以她如此做,仅仅只为了齐珩能彻底放弃她。
明明,她做到了。
这样齐珩也不会再为她,坏了什么名声。
可为什么,她的心会如此痛呢?
未几,她轻轻推开门,黯然朝着太液池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