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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齐珩迟钝地笑笑,道:“哪来什么娇?我不过是怕累得你罢了。”
  “立政殿椒兰涂墙,藏住你便已足够,我又岂会寻他人?”齐珩笑道,随后上前扶着江锦书,缓缓到书案后落座。
  江锦书笑了笑,随意打量四处,不经意间瞥到案角那抹绯红色。
  目光一顿,再未移开。
  齐珩站在她身侧,沿着她目光看去,随后问道:“瞧什么呢?”
  齐珩所立之处,是瞧不见那抹绯红色的,他也只看见那一堆劄子罢,是以他惑然问道。
  江锦书敛眸笑笑,而后匆匆道:“我不过是看你劄子如此多,担心你受累了。”
  齐珩闻言,心头一暖,想及方才的事,心头升起了愧疚来,他于江锦书有愧,今生都偿还不得。
  他心怜地抱住江锦书,于她耳边郑重道:“晚晚,我不累的,我只担心你累,十月怀娠,已属辛苦,女子生产,更万般凶险。”
  “我感谢你,亦愧对你。”
  “我谢你给了阿媞生命,亦谢你心中有我,时时迁就,我愧对你,你为我受累之时,我却丝毫不能帮你。”
  江锦书被他此番衷心之语惊得一愣,她恍惚道:“你今日,怎么说这样的话?”
  齐珩怕江锦书察觉异常,连连道:“没什么,我只觉着对你有疚。”
  “我与你说个交底的话,我是害怕的,害怕产子的疼痛,亦怕在鬼门关的那一遭,但我却不悔。”
  江锦书语气一顿,而后道:“我知道,阿娘很早就离开了我们,你是极孤独的,而我腹中的这个孩子是你的骨血,是你的亲人,从此,你也不必在那黑夜中独自前行了,这个世上,很快会多一个人来爱你了。”
  江锦书低下头,看着腹间的隆起,她伸手轻抚。
  江锦书牵着他的手,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是我们的孩子,我很爱她,我知道你也是爱她的,她带着我们所有的期待与遗憾,我想到此,便再不害怕,是你与阿媞给了我这个勇气。”
  齐珩眼边泛红,他神情呆呆的,眼前不自觉地涌现了泪水,他紧紧抱住江锦书,抚上她的背脊,心痛地阖上双眼,泪水自眼角而落,堪堪滴在江锦书颈窝上的发丝上。
  “晚晚,我是真的爱你,也离不开你。”
  窗外雨渐渐大了些,齐珩坐在榻边,看着女子的睡颜,他怜惜地拨开江锦书的发丝,而后将被子向上轻抬。
  他俯身在她额心如雨落点水般的一吻。
  随后他去了偏殿,谢晏执子自战,听见来人的脚步声,他抬首轻笑,道:“要对弈吗?”
  齐珩点了点头。
  下至半局时,谢晏轻声笑道:“闻道长安似弈棋,此话果真不假。”【1】
  “六哥,你说呢?”
  一声“六哥”拉回了齐珩的思绪,谢晏虽与齐珩亲近,却极少如旁人般唤他六哥。
  今夜仅仅是第二次。
  谢晏初见他时,是先谢贵妃刚认他为子。
  谢晏打量似地瞧他,眸中好似有惊讶,谢贵妃慈和地笑着,随后轻轻牵住他的手,将他与谢晏的手叠在一块。
  谢贵妃笑道:“六郎,这是我侄儿。”
  “大郎,你该唤他六哥的。”
  谢晏闻言,微微蹙眉,倒也未说什么,只揖礼道:“六哥。”
  齐珩想想,都有些恍惚了。
  他低头看着棋局,谢晏见他低头,道:“那黑子已然穷途末路,但它却仍想凭着最后一口气反扑。”
  “六哥,黑子的反扑不容小觑,你若落此,它必将这大片棋子尽数吞并。”
  谢晏随后指向角落处的两白子,徐徐道:“可你若不选择落此,那两枚棋子便是弃子。”
  “你怎么下?”
  齐珩指尖一颤,他道:“先保住那些白子吧。”
  谢晏静静地看着他,而后轻声提醒道:“六哥,那两个白子不该是弃子。”
  “可别的白子亦不该是弃子。”齐珩坦荡地对上他的目光。
  谢晏哑口无言,他苦笑道:“是啊。”
  “你,要告诉她这件事吗?”
  齐珩心知他意指何处,抬首望向屋顶,苦涩道:“会的,我会亲口告诉她,但不是现在。”
  ***
  因崔婉的故意误导,霰隽心惧,提前与东昌公主互通飞书,言及宫变之事。
  东昌公主与霰隽于府中交谈数日,灯火不绝,二人以“宫车晏驾”为号,先由内人入紫宸殿以添了赤箭粉的汤羹毒害齐珩。
  霰隽将携羽林军自北面,霰隽胞弟以南衙军自南面起兵控制宫闱。一旦霰隽得手即传信长公主,彼时迎请长公主入宫主持大局。
  齐珩于紫宸殿内室穿戴好软甲,再如往常般穿上白色常服。
  齐珩轻声问道:“立政殿那边,可安排好了?”
  齐子仪抿嘴,而后道:“一切妥当,立政殿那边的防卫比紫宸殿还严,恍若铁桶,六哥可放心的。”
  齐珩又道:“伯瑾嘱咐的安神之物可给她用了?”
  “给嫂嫂用了,谢伯瑾说,那安神之物,可让人安睡一日一夜,含章不知情,还傻呵呵地去瞧了一眼,嫂嫂和孩子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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