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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她兀地想起那日,手却是如何都落不下去了。
  江锦书看着齐令月那已然高举的手,心如枯槁,眸中尽是失望,她悲戚道:“阿娘,你打吧,从此以后,你我母女情谊,也算断了。”
  齐令月胸前起伏不定,她大口地喘气,死死盯着面前的女子。
  江锦书见齐令月手上颤抖,她声音愈来愈高昂:“打吧,打啊,你为什么不打?”
  “你悔了吗?”
  齐令月扬起那手,作势要落下,江锦书心死般阖上双眼,等待她的掌掴,也等待她与齐令月母女情分的断送。
  然齐令月的巴掌并未如她料想般落下。
  倏然,她听到了一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十分沉重:
  “姑母这是想打谁?”
  第093章 薤露易晞(二)
  齐珩握住东昌公主的手腕, 冷声问道:“姑母这是想打谁?”
  齐令月片刻错愕,显然是未料到齐珩会出现在这里。
  齐珩狠狠攥着齐令月的手腕,随后猛然向前一推, 齐令月不由得被他的力道推得连连后退。
  齐珩大步迈至江锦书的身前, 犹如铜壁般将江锦书牢牢护于身后。
  齐令月被停云稳稳扶住, 齐令月并未抬首, 她轻笑着:“陛下来得好早。”
  江锦书攥着齐珩的手臂, 齐珩以余光安抚她, 而后讽笑道:“还成,朕若是再晚些,怕是朕的妻子就要被姑母欺负了。”
  齐令月闻言直直发笑,道:“皇后有陛下相护,谁敢欺负她啊?”
  齐珩攥拳忍怒道:“那姑母方才举动是何用意?”
  “息女不肖, 我这个做母亲的, 难道连管教的机会都没有么?陛下的抚旨上不是说了吗?退朝私谒,仍用家人之礼。”齐令月对上齐珩的目光,毫不胆怯地说道。
  齐珩既下抚旨, 那她缘何不用,也算是在用他自己的话来反驳他, 齐令月想想便心觉畅快。
  谁料齐珩只是淡淡一笑,道:“她是姑母的女儿不错,但亦是朕的妻子, 朕的妻子,她若有过错, 该由我这为人夫君的去规劝引导, 若劝不成,是朕之过错, 怎么说,都轮不上由姑母来教训。”
  话到最后,反倒多了份咬牙切齿的意味来。
  齐令月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若非顾念她是晚晚的母亲,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陛下这是在斥责我越俎代庖么?”齐令月淡笑。
  “不敢,朕只是在讲一个道理。”
  “朕百般呵护的妻子,断断不能让外人给伤了。”齐珩冷冷凝视面前的妇人,沉声道。
  “外人?”齐令月挑眉问道,随后冷瞥向江锦书:“皇后也是w.l如此以为的么?”
  江锦书敛眸久久不语。
  齐珩悄然握住她衣袖下的手,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之中,他想告诉她。
  有他在,她什么都不必怕。
  江锦书已然感知到那手掌处传来的温暖,她深吸了一口气,微微颤声道:“镇国东昌大长公主,身份矜贵,妾,不敢称亲。”
  齐令月不由得一声嗤笑,“皇后殿下,妾亦不敢与您称亲。”
  “从今往后,任海枯岳碎,我齐令月的生死荣辱,都与你这皇后再无半分干系。”
  “你便抱着你这冰魂,千年不朽罢。”
  齐令月一字一句,吐露清晰,便这般尽数入了江锦书的耳,江锦书紧抓衣袖,双目有泪光,她犹豫着,才勉勉强强如磨石般挤出一字:“好。”
  齐令月拂袖而去,江锦书如被抽了魂魄般失神,脚下一软,幸得齐珩在身侧,连忙扶住她。
  “晚晚,你还好吗?需不需要医官?”
  “我无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齐珩见她面容惨白不自觉地忧心起来,但江锦书如此说,他亦不好说什么,只扶着她入了内室,躺在榻上,留下一句:“我在外面守着,你有何事便叫我。”
  见江锦书黯然点了头,齐珩便离开了内室。
  江锦书缩在榻上的角落里,如小兽取暖般蜷缩着身子,她低着头,将面容埋入锦被中,重重的啜泣声被稍厚的锦被掩盖了大半儿。
  她明明已经做了选择,解脱了,为何还如此心痛?
  江锦书泪沾前襟,她望着那粉色帐顶,泪盈眼眶,她眼前模糊一片。
  齐珩站在内室门外,听见那隐隐约约的啜泣声只觉心悸。
  他不禁攥紧了拳,多次欲推门而入,将她抱在怀里好生抚慰。
  但他又悬崖勒马般地止步,因为他知道这扇门是江锦书留给自己唯一的挡雨伞、庇护所。
  她需要可容自己独处的地方。
  她连哭泣都怕他听见,只敢自己一个人缩在床榻的角落处,用被子紧紧掩住自己的脸庞轻轻啜泣。
  她的心意他从来都清楚,她不愿他为难。
  是以他只能装作不知,好好遮挡那独属于她自己的那避雨之所。
  ——
  东昌公主府邸内,齐令怒而凝视面前的青年男子,她重声道:“婚书你为何不签?”
  江律掀起青衫衣摆,恭恭敬敬地叩了一首,而后跪直身子恭谨答道:“儿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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