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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崔姒的出现,让杨氏心慌。
  那时,杨家重臣先后离世,家中子弟不肖,难当大任,家族式微。
  高宗动了废杨立崔之心。
  江锦书听顾有容说到此处,便已明白,想必是杨家害怕是以谋害了崔姒。
  谁料顾有容的下一句便打破了江锦书的想象,她道:“但杨家是不敢动手的。”
  “此时动手,成也便罢,不成,满门皆死。”
  然就算杨家有心无胆,也会有人去做这件事。
  果不其然,崔姒薨逝,高宗哀恸,欲追封皇后,直至群臣上谏,以“天下岂有生死两皇后故事?”为由驳回诏书。
  崔姒丧事后,高宗震怒,彻查此案。
  有人故意将此嫁祸皇后,将脏水泼到了杨文蘅的身上。
  “杨文蘅尚宫掌六局,这件事无论是不是她,她都要承担这个罪,给崔姒陪葬。”
  “杨文蘅在丽景门推事院受尽刑罚,也断未牵扯皇后。”
  “那时,东昌公主奔走呼号,跪在高宗前一日一夜,高宗也未容情,后来东昌去求皇后,皇后不发一言,摆明了不想牵扯进此事,杨氏更不可能去管。”
  殿外跪了一日一夜,因此东昌公主腿上有疾。
  “那时最想让杨文蘅死的是她的骨肉血亲,而最想让她活的却是她的雠敌。”
  毕竟,杨文蘅只有活着,才能牵扯到皇后的身上。
  崔家在此事上尤为卖力,恨不得将杨文蘅剥皮抽筋,逼她说出皇后的名字。
  江锦书有所触动,不禁问道:“那最后呢?”
  “东昌求遍诸家,无人肯施援手,也只谢玄凌出言劝了高宗一句。”
  一个空有宠爱而无实权的公主,又值得谁去帮呢?
  “最后杨文蘅狱中自杀了。”
  “高宗犹不解恨,将杨文蘅的尸首凌迟,以藁席相裹抛之荒野。”
  江锦书握住衣袖,道:“是以,阿娘如此恨崔家,是吗?”
  顾有容笑笑不语。
  东昌公主自那之后,拉拢朝臣,结成朋党,高宗崩殂后,是东昌公主亲自将兄长扶上皇位,由此权势愈盛,以谋逆之名,借睿宗的手屠尽清河崔家的嫡支血脉。
  崔知温已然算旁系,亦被东昌公主以无礼之罪打入御史台狱,磋磨数年。
  当年的事也已过去,只是人心上的事从未过去。
  无数次的午夜梦回,齐令月多次懊悔,假使当初她能有如今的权势,杨文蘅还会殒命吗?
  只可惜,无人能回答她。
  第077章 钟鼓清圆(四)
  太皇太后丧, 按律,内外命妇各于本家素服朝临三日。
  这三日,独东昌公主于家中未着缟素, 是以在早朝上, 翰林学士为此而弹劾, 齐珩下斥旨至东昌公主府, 然东昌公主置若罔闻, 依旧我行我素。
  廷议上, 齐珩与诸臣商讨杨舟蘅谥号之事,礼部领旨择选谥号。
  事情进展极顺,然尚书右丞奏言:“帝之祖母已然追谥,帝之母亦已追谥,帝之生母奈何?”
  尚书右丞字字句句说在了齐珩的心头上。
  见齐珩沉默不语, 尚书右丞又道:“今皇后有娠, 皇嗣之父以为陛下,皇嗣之母以为皇后,皇嗣之大母奈何?伏惟陛下为皇嗣计, 追尊先陈氏为太后,与谢后共称皇妣。”
  谢玄凌静默, 不发一言。
  尚书右丞这一席话正是今上心里所想,今上心中对生母有愧,若非当初是他将那道诏书拦了下来, 陈内人怕已经称皇妣了。
  此事是今上的痛处,欲言却不可言。
  尚书右丞是以替齐珩说了此话。
  瞧今上的神色, 怕已然动了心思。
  新任礼部尚书是昌黎韩氏的子弟, 对此觉得有所不妥,便出言反对:“众所周知, 帝之母为先谢氏,陈氏出身贫家,何堪为皇妣?”
  齐珩淡漠地看向礼部尚书。
  何堪?
  齐珩冷笑,士族之人眼中何尝有平民的存在?
  齐珩并未说话,须臾,有不下十人出言反对,仅有寥寥数人赞成。
  齐子仪出言厉声道:“韩尚书,生母与养母,你怕是昏了头,分不清了?”
  礼部尚书淡笑道:“郡王,慎言。”
  毕竟,天子与谢尚令都未曾发话,哪里轮得上他一个宗室子斥责礼书。
  “陛下承继神器时,以谢后之子为名,天下皆闻,此时反言,有违礼法,难不成郡王是想要陛下作不忠不孝之人吗?”
  “伏以出于天性之谓亲,缘于人情之谓礼,先陈氏为陛下生母,自是为情,礼不宜忘本,情自先礼,皇妣太后之名,缘何不可?”齐子仪反道。
  “郡王诡辩,臣甚钦佩,礼义廉耻,礼居于先,无礼则国必失乱,尊陈氏有违礼,郡王此意则陷陛下不义,臣等是为陛下,若陛下疑臣有私,臣愿辞礼书之职。”
  礼部尚书叩首朗声道。
  眼下便是在看齐珩的意思了。
  众人抬首,看向高台之上的人,只见齐珩冷漠凝视着礼部尚书,众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只见齐珩淡声道出两字:“好啊。”
  礼部尚书闻言,不可置信地抬首,见齐珩唇边泛着冷笑,韩尚书双目瞪大,解下紫色衣袍,脱去官帽,恭敬稽首拜礼,道:“臣,谢天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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