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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杨唯清以权谋私,多次干涉吏部铨选,三司将其查得一清二楚,官宦子弟凡送礼者以礼之大小划定官职高低,将朝中官职、民之希望视作钱货般买卖,何其无耻。
  他若仅因血脉之故而徇私,有何颜面再做君王?
  江锦书闻言看向齐珩,只见齐珩垂首,他的神色江锦书瞧不清。
  “好孩子...”杨舟蘅见齐珩不言不语,她看向齐珩身后之人,又朝江锦书伸出手,江锦书闻声上前,跪在齐珩的身侧,杨舟蘅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快五个月了吧,真好...”
  杨舟蘅有气无力,眼前渐渐浑浊,她道:“当年我怀东昌的时候,也是这样...”
  “孩子,看在你母亲的份上,劝劝六郎好吗?”
  齐珩与先帝情分过浅,杨舟蘅与齐珩的关系有何曾近过?是以齐珩与她除了这点血脉相连外,再无其他。她也只能寄希望于江锦书的身上了。
  江锦书犹豫不决,杨舟蘅已然呼不上气,她紧握住江锦书的手,低声喃喃。
  江锦书见她如此,忙泣声道:“祖母...我...”
  齐珩看向她,抢先言道:“祖母,我答应您,放过他。”
  杨舟蘅得到齐珩的答复,安心地点了点头。
  她握住江锦书的手,用尽力气道出最后的话语:“告诉你...母亲,是我...对不住她...求她原谅我。”
  江锦书含泪连连点头:“好,我一定告诉阿娘。”
  “旧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殿中回荡着杨舟蘅的喃喃低语,随后杨舟蘅无力地垂下手臂。
  殿内泣声不绝。
  大明宫中丧钟声起,一声又一声,何其悲恸深沉。
  一处宫宇内,东昌公主望着别宫的方向含泪讽笑,顾有容见她如此,忙道:“令月,当年的事,就这样放下吧。”
  东昌公主面容上覆着泪水,她轻笑道:“阿容,那个女人她死了。”
  “她当年那般见死不救,怎么可以如此轻松地解脱?”
  第076章 钟鼓清圆(三)
  齐令月朗声笑着, 腿下一颤,不禁跪在地上。
  顾有容道:“你这腿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样子。”
  齐令月讽笑道:“就这样, 才不会让我忘记当初的一切。”
  顾有容叹了口气, 并未多言。
  别宫内, 招魂、更衣之仪过后, 众人皆衣着缟素, 殿内灯火微晃, 有泣声回荡,中央置一金棺,上缀宝石,棺盖犹未阖,隐约能看到里面的金珠凤冠。
  齐珩跪于灵前, 垂首落泪。
  江锦书跪在他的身后, 亦同此状。
  江锦书跪了数个时辰,身上冷汗不绝,头晕目眩, 再直不起身,倒伏在地。
  齐珩听见身后的声响, 忙搀着她,嘱咐齐子仪稳住局面,复而抱起入偏殿。
  漱阳见状忙跟了上去, 江锦书腹间隆起,疼痛不断从那里传来, 她不禁以手覆上腹间, 伏在小案上。
  面容上冷汗不断,江锦书轻声唤道:“疼...”
  看到江锦书所着的斩衰之服上有一抹艳红色, 齐珩慌了神。
  齐珩慌张道:“快去请陈奉御!”而后帮着她拭去额间细密的汗珠,让江锦书靠在他的怀中,她不禁泣道:“明之,我怕...”
  他颤声安抚道:“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腹间愈发疼痛,江锦书不禁疼出声。
  齐珩将她抱至榻上,江锦书蜷缩着身子,口中唤着疼,额间不断有汗珠落下。
  漱阳泫然道:“殿下这...”
  陈亦趋步入来,还未来得及顾全礼节,便被齐珩轻推至榻前,陈亦谨慎地探上江锦书的脉搏,手指轻颤,直至再三确认皇嗣安好后方松了口气。
  他转身道:“殿下只是过度劳累,脉象有些不稳。”
  齐珩忙道:“那她怎会腹痛如此?”
  细听去,齐珩的声音犹存心有余悸的颤抖。
  陈亦躬身道:“殿下心惧,母子一体,皇嗣不安。”
  而后他又道:“臣为殿下开具方子便好了。”
  齐珩点了点头,见江锦书安好,终是松了口气。
  待药煎好,齐珩扶着她用尽后,齐珩温声道:“守灵你就不要再去了,有我在那里就好,你在这多歇息片刻。”
  “可这样,不会被人诟病吗?”江锦书犹豫道。
  杨舟蘅是她的祖母更兼外祖母,按律着斩衰之服,于堂前守灵,她若因身怀皇嗣便不去,恐惹非议,届时齐珩和东昌公主都怕是要被那些满口“仁孝礼义”的文人的吐沫星子所淹死。
  齐珩定定道:“有我在呢,你安心歇着便可,有什么事我顶着。”
  见齐珩如此。江锦书倒也不再说什么了。
  江锦书握着他的手,轻声问道:“杨唯清的事...”
  齐珩摇摇头,道:“国朝法度,断不可因人而废止。”
  言下之意,杨唯清的死罪不可免。
  “你不是答应了祖母吗?”江锦书不解道。
  齐珩握住她的手,缓缓道:“答应归答应,我却未说一定要办到,总归有什么恶报都找我来,待我死后亲自向祖母赔罪。”
  正因如此,他才要抢先一步回了杨舟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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