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不知白义将军围我府宅是何用意?”张应池出了门,见状怒道。
“张尚书稍安, 下官只是奉陛下旨意而已,并非对尚书不敬。”
“旨意?何旨意?”
“陛下圣旨,吏部尚书张应池以作妖书罪暂羁大理寺。”
“妖书?是何妖书?我从未作过。”张应池急急反驳道。
“您的那本《贤女传》末卷涉嫌污蔑圣母,便是妖言。好了张尚书,不如您亲去大理寺,看看那本妖书,自然便得知了。”
张应池反而问了他另一个问题:“陛下可有明旨抄家?”
“并未。”白义答道。
“好,我可以跟你们去大理寺,但你们不可惊扰我的夫人。”
白义笑了一下,道:“您跟我们走了,陛下亦无抄家明旨,我们自然不会为难您的夫人的,这一点,您放心。”
“张尚书,请吧。”白义扬手,示意金吾卫开道。
齐珩还算顾忌着张应池这位文学大儒的颜面,一未加镣铐,二未锁囚车,派了马车来,饶是白义也头回见陛下如此厚待人的。
张应池看着面前那本《贤女传》翻至末卷后,原本底气十足,此时却大惊失色,面色惨白道:“此书绝不是我写的,我末卷写的……写的是汉朝邓后,怎会是陈……圣母?”
“萧公,此书绝非我所作,定是有人故意害我。”他朝着堂上的大理寺卿道。
大理寺卿也算与张应池相识多年,也不信他会这样糊涂,但忍不住真相道:“此书非民间流传的刊印本,而是从秘书省拿过来的原本。”
秘书省的原本,那必然是张应池所书的最初版本,这一点自然无可辩驳。
“这不可能,我送去秘书省的绝不是这个样子。”
“但就是这个样子,张尚书,我们到秘书省彻底查过了,只有这一原本。”
“可我当真没作过这等妖言。”张应池面上茫然,不知如何能自证清白。
“张尚书,你除了送往秘书省的原本,府上可还留有手本,草稿之类?若是能找到,或许可以证明你的清白。”大理寺卿抹了抹胡须道。
张应池细想了想,才想起有这么个事,便急急忙忙道:“有,我府中还有草稿,萧公可派人去取。”
“好,我这就上奏陛下,不过在此事查清之前,便委屈张尚书在我大理寺狱待上几日了。”
——
一路上一直被风吹着,再加上衣衫已被冷汗浸透,江式微只觉得身上很冷,忍不住轻咳两声。
甘棠见此急急忙忙为她披上了披风,面上有些焦急,她低声道:“殿下,臣问清楚了。”
“那戏,是近些日子才在长安城流传开的,起初是以戏折子流传开来,刊印与流传买卖都极为隐秘。”
“后来见此戏折子流传极广,不是什么秘密了,便有人排成了戏,一家接一家,到最后成了当今最火热的戏。”
“臣听出宫采买的内臣说,那戏折子便是改编自张尚书所修《贤女传》的最后一卷。”
“那最后一卷写的正是...”
说到此,甘棠的声音越来越低。
“陛下的生母,陈氏。”
“若是颂咏之词也便罢了,偏偏末卷是将陈氏作前面那些贤女的反例。”
“张尚书于大理寺直呼冤枉,说此书被人篡改过,草稿还在他宅中,陛下便派了金吾卫查抄张尚书宅第,但……”
甘棠顿了顿,又继续说了下去:
“只见民间所传之本,并未有张尚书口中的草稿。”
“更糟糕的是,那本书首卷所称颂之人,正是殿下。”
“张尚书家中唯一的小厮被金吾卫带走,一番鞫问后,他说此书便是张尚书的草稿,随后他自觉背主在狱中咬舌自尽了,张尚书现在是……辩无可辩了。”
江式微虽披着披风,但只觉得身上愈发冷了起来。
最致命的在这里,她前脚才用画卷试探齐珩对生母的在意程度,后脚民间便出了攻讦他与他生母的妖书、妖曲。
且这妖书明明白白地称颂她,将她列为首位。
若说这书与她没什么联系,就连六岁孩童也不会信。
江式微想到齐珩发才动怒的样子,便知道他是信了。
信了他一向爱重的妻子用他的痛处、用他的软肋向他狠狠扎了一刀。
“你能拿到那书么?”江式微问道。
她突然想看看那本书。
“此书狂悖,殿下...”甘棠没再说下去。
“张尚书现在如何了?”江式微面带愁容,轻声问道。
“陛下圣谕,以撰修妖书为名,系张应池于大理寺狱,以刑部尚书、御史中丞、大理寺卿为三司使,共鞫此案。”
甘棠有些忐忑,生怕此事会牵连到江式微。
“那本书,你能帮我找来么?”
“目前大部分都被金吾卫搜罗了去,但臣尽力一试。”甘棠道。
江式微点点头,闭着眼揉着太阳穴。
夜晚,江式微坐在窗边,双目空洞地看着面前的红烛,还在出神地想着今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