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良久之后，他突然开口。
  “今天松阳那家伙和我说，等你恢复的时候，你就要和那些奇怪武士们一起走了。”
  坂田银时明显对于坦诚聊天并不适应。他不自在地拉扯衣服，把顺平整的衣摆扯起来，再摊平。
  “老实说，阿银我啊，最近感觉不太好。
  “总感觉现在的一切都会完蛋。
  “假发还好，矮杉那家伙……好像一直在想些危险的事情。”
  这个一直大大咧咧到旁人看来甚至有些粗鲁的男孩，慢慢对不能回应他的对象倾诉着不能宣发的敏锐心思。
  “松阳跟我说，我不需要学那么多。他说我的未来不会被书本禁锢，我的强大之处是在……守护之心？
  “嘛，虽然阿银不太理解是什么意思——”
  “但是。”
  坂田银时垂着头。
  “假发会贯彻正义之路，这还好。可如果矮杉选择摧毁的暴力变革……怎么想，都和守护之心搭不上边吧？
  “我们差不多十岁了，不用几年，就会走上松阳那家伙说的路吧？
  “最近矮杉那个家伙，对天人的消息有些过于上心了……其实大家都是这样，我想，再过段时间，他们都会上战场。
  “那之后，就真的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大家都很安全，也很开心了吧？
  白发男孩突然就暴躁起来。
  “啊，麻烦死了，想一想就麻烦。说到底，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喜欢战争呢，战场一点都不好，没饭吃，没衣服穿，必须要抢，要杀，杀到只剩自己一个才能安全，这种事情有什么意义？阿银我才不要被卷进这些麻烦事里……”
  “到那个时候，大家都会知道，拿着刀的坂田银时其实是个食尸鬼，杀人魔了。
  “一定会被人畏惧吧？
  “一定会遭人厌恶吧？
  “一定会同人疏远吧？”
  声音停了停。
  “但是……
  不过十岁的男孩，慢慢呼出一口气。
  “阿银我……
  “果然还是想，保护弱小的那一方啊。”
  他抬头看向旁边的红雾。
  “你觉得呢？”
  他不由得问。
  “我这么选择，可以保护他们吗？”
  不短的时间里，庭院中只剩微风吹拂杂草的沙沙声，和蛐蛐一声大过一声的鸣叫。
  坂田银时撇过头。
  “……算了。”
  他到底在莫名其妙期待些什么呢？
  “也是我困糊涂了……竟然在红姬你还是团雾的时候问你这些。
  “睡了，明天见。”
  男孩走远了。
  在拐过回廊时他回头望了一眼，红黑色的雾气仍然和他第一次见到时的一样，静静盘旋着，没有任何反应。
  隔日，第四位武士抵达。
  「星球核心即将诞生。
  神的声音接近了，清晰地响在耳边。
  她将活动于天地之间。
  □□、心、精神，都坚不可摧。
  天地万物她踩于足下。
  都将成为她重生的座垫。」
  “啊啦，大家都到了。”粉色长发异色瞳的秀丽男人手捧微光，“看来是我来晚了？”
  “还行。”压切长谷部用词辛辣，“对于你来说，没人拖着还能找到路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这话说的……”男人把手里的阿尔塔纳送入红雾之中，“大人，你听听，这次可不是我挑头的，您得帮我。”
  药研藤四郎：“我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你们两个碰到，气氛立刻就变得像是后宅的姬君狭路相逢一样。”
  “要怪就怪长谷部不是获取天下之刀了。他一直对这个耿耿于怀。”宗三左文字冷笑。
  山姥切国广：“就是这种表情。看到的时候，连我也忍不住想找你手合。”
  压切长谷部棒读：“是啊，一想要和这种家伙共度一生，我就心生绝望。”
  药研藤四郎：“长谷部，你说话有点奇怪，离我远一点。”
  又过了几天。
  来了第五位武士。
  但单看外表的话，更像是僧侣。
  “……来晚了，抱歉。”寡言的付丧神松开手，最后一份阿尔塔纳落入红雾。
  药研藤四郎笑道：“已经很快了，江雪殿下。您去的黄龙门可是最远最大的龙穴。”
  重逢的简短寒暄随即停止，所有神明都屏住呼吸，等待那奇迹的一刻。
  「卓越的光明，
  会在黑暗的日晕之下诞生。」
  随着最后一份结晶消失，从红雾中猛然爆发出万丈光芒，照亮了昏暗的天空。
  “成功了！”药研藤四郎欣喜不已。
  光芒渐渐消退，露出银甲红衣的女人，红衣猎猎，银甲锋利，其人风姿卓然，一如昨昔。
  李清河微微闭目，将最后的光芒收入眼底之后，复睁开眼睛，对注视着她的同伴露出一个微笑。
  大唐来的女人此时眉目清朗，神情恬淡。
  端庄俊美得让人看她就像直接看向太阳，忘记他在这世上见过的事物，只有燃烧的泪水留在眼中。
  “好久不见。”
  她说。
  无数痛苦，无数磨难，无数次的抉择无数次的放弃之后。
  无数付出，无数努力，无数次的跌倒无数次的站起之后。
  ——李清河，终于成为了自由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