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桂圆微笑着说。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想直入正题。
  李青山感觉他在拖延时间。
  他确实在拖延时间。
  因为与此同时,安兰德找到了泰勒。
  同样是以基金会有事找他询问的理由。
  泰勒也来到了基金会,并且被安排到了另外一个小房间,在那房间等待他的,是安兰德。
  “找我有什么事?”
  泰勒问。
  “我查过监控了,你不是从医院外来的,你是突然出现在医院,并且直接进入了医院的病房。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安兰德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对他微笑。
  “有什么可奇怪的?”
  泰勒问。
  他看起来十分放松,就好像这里不是即将要审讯他的房间,而是一个有求于他的人请他上门做客,特意给他布置的休息室。
  安兰德隐约因为对方好像不太尊重自己,又好像不太把自己要说的事情放在心上,有些生气,但压制住了。
  他冷笑着说:“你说你是推开门进了医院。可你推开的是什么门?你没有打电话,没有收消息,没有问护士,怎么知道哪间病房有谁?”
  “你什么意思?”
  泰勒问。
  他看起来还是之前那个样子,懒懒散散的,又有一点莫名的矜持的傲慢。
  他好像笃定安兰德不能伤他分毫,又好像安兰德所做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因此他半点也不慌张。
  安兰德心里莫名涌起一丝嫉妒,但又觉得自己奇怪,就迅速压了下去。
  第8章
  安兰德要把自己心中的那一丝突然冒起来的嫉妒情绪压下去,就像是在山洞里熄灭一根湿火柴,这是轻而易举的事。
  但是,雁过留痕,那根湿火柴的火光虽然熄灭了,火柴却还留在山洞里。
  痕迹就这么留了下来。
  他自己却还以为不过如此,并没有一点放在心上。
  “我的意思是,你是一个妖怪。”
  安兰德放出了自己的大招。
  他坐在宽大厚重的象征主人的椅子上,这把椅子是黑色的,平时或者说从前,他审讯他怀疑的对象,总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达成目的。
  他觉得这把椅子是他胜利的象征,他坐在这里,就有源源不断的力量。
  但是今天他的额头上渗出一点冷汗。
  他看着对面的泰勒,突然觉得往日里为自己提供帮助的椅子,成了别人的东西,变成枷锁,变成铁链,变成铅球,把他锁在这里,困住。
  他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的桌上。
  这是一张办公桌,他坐的位置,后背靠墙,面前靠桌,可以说很是安稳,不会轻易被人前后夹击,只会被从左右攻击。
  但他现在左右没有人,他觉得这里空荡荡的,风一吹,就隐约有鬼哭的声音,令人心惊胆颤,还有点发凉。
  他从前可没这种感觉。
  安兰德努力让自己表情上,不露出一丝破绽,紧盯着对面的泰勒,试图给对方施加压力,让对方开口,就溃不成军说出真相。
  但是泰勒轻描淡写抬一抬眼,看向他。
  他猛然感觉心惊肉跳,就像是在草原上突然被凶猛的猎食者目不转睛盯住,即将被当成猎物捕杀,分明四面没有障碍,却逃不脱。
  一种绝望感,从他心底油然而生。
  哪怕他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但事情,往往不会轻易以人类渺小的意志为转移。
  他几乎要打一个哆嗦,但他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只是在额头上冒出了一点细小的微不可察的汗珠。
  泰勒瞥了他一眼,就看出他十分紧张的精神状况和充满防备的身体状况,含笑道:“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
  安兰德愣了一下,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泰勒更觉得好笑,笑道:“如果我是妖怪,你控制不住我,我可以现在就杀了你逃跑。你对自己的生命安全那么不重视吗?
  如果我不是妖怪,你这话就是污蔑,就是诈供,就是违反规定。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或者你平时就是这样对待应该受保护的公民?
  那你可真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又或者你的脑子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我是一个妖怪,而且是一个非常弱小无助的妖怪。
  只要你戳穿了我的身份,我就会惊慌失措,意图逃跑,像一只实验室里避免被宰割的小白鼠,可以轻易被你们抓住,只能向你们求饶。
  那你的想象力未免太匮乏了一点。
  为了避免你觉得我说得不够清楚,我来引导你吧。
  什么样的妖怪会光明正大出现在基金会的人面前?
  什么样的妖怪即使被发现了也不逃跑?”
  他说到最后已经是循循善诱。
  “难道你是,从远古而来的妖王?”
  安兰德缓缓瞪大了眼睛,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顿时大惊失色,脸色苍白,几乎要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但他一想到自己是基金会的人,就强行撑着身体,不让自己从椅子上滑溜下去,避免丢了基金会的脸,让妖怪看不起基金会。
  事实上,他现在的身体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力气。
  他就像是一个即将停止流动的沙漏,小部分的力气仍然如细沙一般,不容置疑地从恐惧的小洞中缓缓流淌而去,远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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