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这回嬴寒山不吸溜了,她一伸手扣住裴纪堂的手腕,把他拉到了自己身边。别那么大声叫我名字,换个说法。嬴寒山打了个口型,示意他看看周边的人。
裴纪堂了然点头:“那……热河……”
噗!
好一个无情对啊裴刺史。
裴纪堂尴尬地拧了拧自己的袖子,嬴寒山放下碗用袖子擦了擦嘴。
“怎么回事,急着找我?”她问。
“第一次测验已经结束了。”裴纪堂抖干净袖子,“安排是分两场考。这一场考的是帖经与前一篇策论。”
帖经就是填空,虽然不考经义,嬴寒山在解释的时候还是选了这个古一点的词。
“鸦鸦说她预备在第二场考试结束后亲自见过关的人,要我去为她寻一个可以梳洗的人来,我一时不知去哪里寻。”
“你问观鹭去,”嬴寒山又拿起那个山楂碗来,“之前我们走的时候,我把她安排在这里了。”
裴纪堂点点头:“这就是我要与你说的第二件事了。”
“今天卷子收上来之后,发现了有四五人论述相仿,笔迹相同,细查之下,是有人提前泄卷舞弊。”
“正常,”嬴寒山头也不抬,“这群人偷奸耍滑惯了,总会有那么几个……哎?”
她抬起头,有点莫名其妙地看了裴纪堂一眼。
“这关观鹭什么事?”
第250章 我将予你
十里城是座规模不小的城市, 拜芬陀利华教的奢靡所赐,城中各类生活设施也齐全,颇有些繁盛气象。
但它毕竟不是一个行政核心城市, 有些东西它是没有的。
比如请室。
这意味着城中官吏要是犯了什么罪或者因为什么事被调查, 那只能和普通犯人一样找个牢房蹲着。不过事无绝对, 要是被调查的对象很特殊, 也可以就关在官府里,找个房间锁起来。
乌观鹭就在那间锁起来的房间隔壁。
她其实本来也想进去跟着一起被锁的,但奈何事务太多, 她还得主持, 不能让来来往往的官吏隔着门和她对答, 只能先这样作罢。嬴寒山来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规规矩矩坐在案几后, 左手放着请罪书,右手放着公文的乌观鹭。
她一踏进屋里,乌观鹭就站了起来。
总体来说对面这位新任守官很平静, 没有冲上来,也没有很急促地辩解什么。
但只要仔细看一看, 就能发现她眼睛下新补了些粉, 不是为了遮掩斑点或者睡眠不足的眼圈,是为了遮住眼尾那一点红色。
她刚刚哭过,至少是想哭。
“下官拜见大将军。”她低下头, 低声说。
“嗯。”嬴寒山在屋里转了一圈,“所以……”
“……你妹呢?”
舞弊这事没什么好说, 考试诞生了多久作弊就诞生了多久, 特别是在现在这个没有明确作弊惩罚,参考者又都是世家子的情形下, 不作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嬴寒山实在没料到枪手是个刚上初中的小朋友。
隔壁屋子原本是会客的副书房,在十里城被攻下之后里面的玉器古玩就被通通搬走了,整个屋子只剩下了几个坐处。乌如芸抱着腿蜷在一张座垫上,像是刚刚被从猫包里抓出来应激了的猫。
嬴寒山知道自己不招小孩喜欢,就没进去,拨拉了一下乌观鹭让她把她妹妹领出来。
乌观鹭微弱地叹了一口气,走进去,在乌如芸面前跪坐下来俯下身,不知道说了什么。小姑娘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抓着乌观鹭的手慢慢蹭到嬴寒山面前。
这个绝对不到十四岁。嬴寒山想。她之前问过乌观鹭妹妹的年龄,记得很清楚。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单词都背不明白,这孩子居然直接开始答公务员考试试题了。
该说现代人果然退化了呢,还是后生可畏呢。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乌观鹭严厉地搡了一下乌如芸的后背。
“跪下。”
小姑娘抽了一下鼻子,夸差就跪下了,嬴寒山也夸差跟着扑过去就把她架了起来。回头一看乌观鹭也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仨人脸对脸面面相觑,俩大人一小孩光天化日在书房里玩夫妻对拜。
嬴寒山一手架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小姑娘,一手拉着乌观鹭的衣袖,表情错愕地凝固了半天,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干什么,不年不节的,没红包啊。”
乌如芸其实不完全算是个枪手。
她是一个誊抄者,这作弊环节里并不重要的一部分,但就是这一部分暴露了整个环节。
早在嬴寒山和嬴鸦鸦来到蒿城之前,卷子就被泄露了出去。
这不能怪乌观鹭,这里的人本身就不是很可靠,她拉磨一样拖动官府运转已经是大不易了,角落里出些窟窿在所难免。
更何况是为招婿开个后门这样看起来收益极高,风险又极小的事情呢?既有钱收,又卖了人情,万一哪位承了情的公子哥真成了金龟婿,岂不是大有好处?
那些卷子就这么悄悄地被流传到考生手里,请人答好,只待考试当天交上了事。
但就在考试当天,出了一点问题。
之前预备用的试卷都是软纸,然而这几日臧沉两州多雨,湿气滞重,墨落在原本的试卷纸上一不小心就会洇开,不得不临场换了更结实不易洇染的新卷子。已经作答好的旧卷子混在其中一目了然,自然不能直接交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