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二人下了楼,马车正在医馆门口候着。
  漆黑的夜闪着星光,覃桉走在前头上了马车,万岐顿住了脚步停在下面,没有上去。
  覃桉坐在马车里,见人没有上来,便掀开帘子向下看。
  夜深了,道路清静。
  他微昂着头,月色映在他俊美的脸上,打下一层薄薄的银辉,显得清冷异样,置人于千里之外。
  “你怎么不上来。”
  覃桉问道。
  万岐望着她弯弯的眉眼,扬了扬眉,语气轻佻。
  “我在车厢外帮小姐守马车。”
  他没有沐浴,此刻身上还沾着血腥味,他不想让她闻见,他甚至都不想坐在前室。
  覃桉支着绉纱,微微颔首,白皙的脸被月净透,冗长的黑睫扑闪。风吹拂着她额前的发丝,还像极了哪家的小姐。
  她眸色微怔,略过一丝复杂,随即她漾着笑容,轻声道:“我不是小姐,你快上来吧。”
  万岐微昂着头,仰视着她,柔声笑道:“你是我的覃小姐,万侍卫得守好你,不能上去。”
  覃桉看着他站在马车下,玄色暗纹的衣袍在风中卷起。
  他的目光平淡如水,没了先前挑逗的意味。
  此刻二人的距离总觉得被拉远了,像是被那侍卫小姐的身份给阻碍了。
  覃桉看着他,似乎是拿他没办法。
  她眼眸流转,将鬓角的碎发撩在耳后,下巴抵着窗檐上,目光缱绻,柔柔的唤了声。
  “万侍卫。”
  万岐闻言,抬起头轻轻的应了声。
  覃桉将手放在嘴的旁边,眨了眨眼,小声说道:“你知道吗?侍卫是没办法亲小姐的,因为他们身份不对等。”
  万岐听到这话时,不自觉的挑了挑眉,方才的不愉快被这动作冲散。
  他微昂着头,嘴角勾着笑,眼睛微微眯起,语调低沉散漫。
  “不对等也没关系,侍卫想得到小姐,能做的有很多。”
  他一边说着,一边压着步子朝她走近。
  “比如上位,比如抢亲,再比如私奔。”
  说罢,他转身踩上木板,坐在前室。
  万岐拉动缰绳,示意车夫将人送回栖迟客栈。
  长夜漫漫,道路无人,车轱辘压的道路吱呀作响。
  万岐坐在前室,胳膊搭在屈膝的腿上,他蹙着眉,似是在思索。
  过了会,他后倾着身子,掀起车帘,转头问道:“你来医馆真没诊出什么?”
  覃桉透过掀起的缝隙,看向他修长的指尖,说道:“真没什么。”
  万岐眼波流转,看着她的衣角,没换衣裳,急匆匆的出来,肯定是遇到什么事。
  “你在天樊那受伤了?”
  覃桉本想和他说祭坛内的场景,此刻忽被问起,好像听到了担忧之意。
  她想到万岐血淋淋的模样,又将一些话收了回去。
  她挑挑拣拣,三言两语将过程叙述一遍,大致意思说了,但重要的场景和疼痛略了过去。
  万岐听罢,这不像是受伤奔去医馆,他眉间微蹙,脑中闪过一个想法。
  马车的车轱轮碾压在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他的指尖捏紧了帘子,除去平日挑逗的语气,此刻要问些想知道的,竟是这么艰难。
  尽管知道概率很低,但还是抱了一丝侥幸。
  不知维持这个姿势多久,他才缓缓问出口。
  “你是来寻我的吗?”
  此话一出,迎来的是良久的沉寂。
  覃桉坐在车内,昏暗的车厢没有点灯。
  她看向被掀起的车帘,见到他泛白的指尖,一时答不上话来。
  她称不上来找他,就是没见到他人影,心里莫名的不舒服,然后出来“顺路”到了万禾清的医馆,碰巧诊完脉,遇见他了。
  确实挺巧的,她想着。
  覃桉不善言辞,就像覃四爷那般,没说过什么掏心窝子的话。
  她不知怎么表达这么长一段话,这怎么听起来都像是废话,没什么重要信息。
  良久的沉默,万岐便知道她是个什么意思。
  既不是来寻他,身子也没事,那她出来做什么?来寻谁的,白无双?还是别人。
  别人又是谁?
  万岐开始钻牛角尖了,好似她出来一定要有个理由,不然心里不舒服。
  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再次出现,就像柳泽清的那句“诓骗”,狠狠的扎在他心里。
  马车平稳的走在扬长大道上,甩去了一身的灰尘。
  覃桉感到这气氛怪异,此刻心里很是郁闷。
  真是奇了怪了,这种小事平日都没人问她,也根本没人在乎。
  她去哪做什么,除了重要的事,覃四爷压根不会听。
  此刻,她竟要冒出一大段废话讲给他听。
  她叹了口气,开始慢慢吐字,清晰的话语在夜间浮现。
  “我在祭坛遇到点事,从祭坛那带出了东西,在外头也没看到你。
  我自己在马车内消化完后,心里莫名不舒服。
  然后路过客栈,我告诉琼,就又顺路去了万禾清的医馆。
  我在那诊脉,诊完后,正好碰巧遇到你。就这样,真没什么事。”
  她算是将这一段话都说出来了,这到底有什么好说的。
  万岐眉间微蹙,听完了这段话,从中挑挑拣拣,提炼出重要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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