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慕长渊早就发现沈凌夕此番离开神界,没有将归魂枪带出来。
三界太平无事,那柄足以撼天动地的神器恐怕被他供奉在神殿之中,再也没有碰过。
白檀甘香凝神静气,蛟纱如梦似幻,屋内安静得仿佛只有他们的呼吸和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慕长渊半梦半醒地嘟囔道:“沈凌夕,都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不关心一下本座疼不疼,好歹这两道伤也是因为你……”
回应他的依然是沉默。
半晌,久到慕长渊真要睡着时,沈凌夕嘶哑的声音才响起:“疼吗?”
“不记得了,可能没有断臂疼吧。”慕长渊闭着双眼,缓缓勾起嘴角,轻笑道:“那次没人哄我。”
冤种竟是
山中清静无事, 慕长渊逐渐恢复,沈凌夕紧绷的情绪渐渐松懈下来,安心陪魔尊养伤。
春去夏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 慕长渊见了很多人、很多妖,甚至见过很多鬼, 唯独不见漫天神佛。
与此同时, 有消息传出, 消失已久的魂元狴犴现身了。
花前月下, 人影成双。
石桌上下到一半的五子棋厮杀得极为惨烈,从局势看来,沈凌夕是半点没有谦让。
魂元狴犴形如狮虎, 鬃毛漆黑,因而得此名。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只威风凛凛的三界九州第一魂元现身时,从凶残无双的猛兽变成幼崽形态,虚弱地舔着鬃毛,半眯着眼几乎睡着。
魔尊觉得有些丢脸,板着脸道:“不许笑!再笑不给看了!”
沈凌夕瞥了他一眼,伸手去摸狴犴的脑袋,而狴犴似乎也愿意同他亲近, 顶着满头鬃毛用力蹭了蹭他的掌心——要知道当年狴犴可没少在这位上神的金身上咬出伤痕。
魔尊半躺在美人榻上,将手中的汝窑瓷杯对着光, 细细端详着上边的纹路和细腻温润的质感, 一点儿也不担心被秋后算账:“心魔到死都以为是本座算无遗策, 将他逼至绝境,也不想想问题出在谁身上。”
“若非三毒受他之命前来刺杀旧主, 本座不会得知你道心有异;心魔不贪图慕晚萤的心血,就不会落入沈琢设下的陷阱,走向灭亡的每一步都是心魔咎由自取,和本座有什么关系。”
沈凌夕收回目光,淡淡道:“那你认为他输在哪。”
慕长渊将那只精致小巧的杯子搁在石桌上,刚用法术提起茶盅打算往里加茶,就被沈凌夕按住:“今日多饮了一杯。”
慕长渊瞪了他一眼。
但如今魔尊修为尚未完全恢复,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得作罢:“他从来没有过赢面,也就不存在输在了哪里。不过假如本座的另一尊法相没被他吞噬,或许本座会开心一点。”
慕长渊破坏天道法相,引来万钧雷霆,好不容易换了个炉鼎之身,还没用一次就报废了。
“……?”
直到这一刻,玄清上神才终于得知当年慕长渊闭关不出的真相,一时间难以接受:“我以为你身受重伤,你居然躲在房间里干这个?!”
“要不然呢?”慕长渊理直气壮:“为了咱俩的幸福生活,本座可是做出了巨大牺牲!”
沈凌夕:“……”
跟脑子不正常的人是没什么可争辩的。
正说着,慕长渊忽然好奇道:“说起来,你的归魂枪和以前有没有什么不同?”
他自那日稀里糊涂地将神器锻造出来后,都没有机会好好看过。
沈凌夕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别的没什么,就是那根神骨沾染过太多鲜血,煞气与怨气无法渡化,并且……”
“并且什么?”
“煞气都是专门冲着你来的。”
“……”
冤有头债有主,心魔刀下亡魂无数,艳骨刀遭到重新淬炼后,这些怨气竟有愈演愈烈之势,而慕长渊挖坑埋自己,亲手铸造了一柄杀魔的绝佳利器。
听他似乎好奇,沈凌夕问道:“你想看吗?”
魔尊大人立马换上了不屑的表情:“一杆枪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见过。”
尽管语气强势,可身体反应却十分诚实——他不着痕迹地裹紧了麾衣,缩了缩脑袋。
沈凌夕眼底浮现清浅的笑意,这时一阵风吹来漫天雪白,清香迎面而来,俩人同时望向天际翻卷飞舞的槐花花瓣。
沈凌夕俯身伸手拂去他肩头的落花:“都五月了,你怎么还这么怕冷。”
慕长渊没有回答,却在对方准备收回手时一把攥住,摊开掌心细细端详上面的薄茧。
明月高照,蝉鸣声此起彼伏。
此景静谧得仿佛君山渡兰湖泛舟那一夜:慕长渊生性纵放旷达、不受拘束,沈凌夕克己淡漠、大道无情,神魔不惜违背天性,忤逆本能,卸下防备,带着零星的爱意,试探性地向对方靠近一步。
从此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看着看着,慕长渊忽然道:“沈凌夕,本座重回天道时娶你可好?”
他问得云淡风轻,山中各种声音却在一瞬间沉淀寂静。
经历惯了大风大浪,心脏依然会在这一瞬的等待σw.zλ.中,像悬空般,加快了跳动速度。
但这只是极快的一瞬,因为玄清上神的答案简洁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