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寒意袭人,银纱曼舞,幽冷月光斜斜倾洒而下,照得艳丽卓绝的美人仿佛就要羽化登仙似的。此刻他们不知身在何处,周围不堪入耳的呻|吟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远处幽怨的歌声:
“……海神山鬼来座中,纸钱窸窣鸣旋风……”
“……呼星召鬼歆杯盘,山魅食时人森寒……”
歌姬像被薄纱蒙住了檀口,嗓音忽近忽远、若即若离。
风水盘刚才悄无声息地转动了,慕长渊身在局中却毫无察觉。
反应过来后,他兴奋地搓了搓手,决心这次一定要将揽星楼风水局收录进《纵横》里。
“仙修还怕冷?”
见她这般举动,浅香公子也不自觉地抱紧怀里的青铜小手炉,目光始终落在“穆淡淡”身上:美人的姿容仪态挑不出任何错处,该妩媚的时候妩媚,该清冷的时候清冷,艳丽不俗气,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形状修长眼尾上挑,一颗盈盈红泪痣仿佛会勾魂摄魄。
她说自己是合欢宗弟子,浅香第一时间就相信了。
这模样,倒是比多情道的薄宗主还要再出挑许多,若是今晚能一击必杀……
思及此,浅香借着昏暗的月色垂下眼眸,握炉珥的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抖发白。
事实上,魔尊这满脸不正经的调调的确是跟薄宗主学的,好歹有这么多年套马甲兴风作浪的功力摆在这儿,他模仿谁都惟妙惟肖。
大概是想到夙愿得偿的场景,浅香总算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笑容,声音温和了许多:“姑娘既然是为酒而来,这婉娩香确实是我从一位故人那里学来的,”说罢,指尖在铜炉上敲击两下,铜炉发出清脆悠远的回响:“我浅香不是小气之人,两坛子‘婉娩香’就当提前为穆姑娘庆功了,事成之后,姑娘无论想要什么,浅香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话音刚落,戴着镣铐的少年就再次推门而入。
这回他带来的两只陈旧酒坛,封口上的泥巴都没来得及清理干净。
如此“原生态”地呈现在魔尊眼前,就是为了表示这酒和刚才的不一样。
狴犴迅速跑过去嗅一圈,然后心满意足回到魔尊体内,趴在他脑袋上安逸地打了个酒嗝,意思是酒没问题。
慕长渊微微一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虽说如愿以偿,魔尊却并没有想象中开心,总觉得这酒没入喉已经变了味:仙盟迎请上神要集体三跪九叩,拜香敬神、祝祷苍生,昭告四海八荒,还不一定能获得回应,凡人凭什么用两坛子酒就想找本座当外挂?
同是外挂,待遇却天差地别,魔尊越想越气,神月宫内小黑猫扭身一口咬中沈凌夕的食指!
沈凌夕正撸猫撸得好好的,莫名被咬,还在指尖留下两个浅浅凹痕,见小黑猫突然翻脸,他伸手捋着猫咪的胡须:“又怎么了。”
“喵。”
没什么。
沈凌夕屈起手指勾了勾小黑猫湿润的鼻头:“没什么那你咬我做甚。”
慕长渊不说话了,呼噜声也没了。
过了半晌才编出个理由:“本座刚才在想,不周山那一场动荡,不知择一现在去了哪里。”
沈凌夕与择一相处的时间不多,但也听说这孩子当年硬是跪完九千级天梯,到最后脱力滚下来,摔得满身是血。
可即便如此,岐黄四宗也没有破例救治慕长渊的绝症。因为他们很清楚,命格缺失的天生魂元体最适合修魔,只有入恶道才能延年益寿逃脱生老病死轮回之苦,对于仙修来说,像慕长渊这类凡人最好认命地死去,死得不明不白才是三界的福气。
从前都是这么处理的,往后他们也打算用同样的办法处置。
可惜慕长渊就是慕长渊,他命不该绝,这个梁子不仅结下了,还结得很深,成为整个善道的噩梦。
卧室内寂静良久,沈凌夕挠着小黑猫毛茸茸的下巴,直到又听见愉悦的“呼噜噜”声,才缓缓开口,轻声说道:“天道并非无所不能,仙盟只是仙门百家的结盟,不能代表善道,更不能代表天道意志。”
“我在神界主宰杀戮,所谓的肃清‘邪祟’也包括仙修道心里夹杂的私欲和罪念。但在三十三重天的那段时间,我发现很多事情是命中注定,结局谁也无力改变……其中就包括你入恶道修炼。”
沈凌夕既然能在末日扭转时间轨迹,显然是苦心孤诣钻研过的,就像慕长渊研究空间之术那样。
“我度不了你,所以……”
小黑猫的呼噜声暂停,抖了抖耳朵,纯金眼眸注视着对方。
魔尊就像等待审判结果一样,等待那个未知的结论。
沈凌夕垂下眼帘,道:“我把后半生赔给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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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手端酒盏坐在窗檐上,飞檐下灯笼迎着寒风摇晃,月光洒落,以漆黑夜幕为背景,在火红的衣裙上勾勒出绝美的线条。
梅花香自苦寒来,“婉娩香”清香飘远,魔尊此刻表情却跟喝白水般呆滞。
酒液入喉,梅香萦绕,沁人心脾,但以上种种都不及上神一句不经意间的情话。
——我把下半辈子赔给你,如何?
慕长渊心尖滚烫,险些连酒盏都握不住。